蕭絕陛下那句“朕親自糊窗戶”的悲壯宣言還在小院塵土彌漫的空氣中回蕩,帶著一絲破釜沉舟的決絕和……濃濃的皇帝包袱碎裂感。
兩個隨行侍衛,都是身經百戰、見過大風大浪的禦前高手,此刻卻像兩個被雷劈傻了的木樁子,表情管理徹底失控,嘴巴微張,眼神發直。找……找梯子?找漿糊?找紙?陛下要……糊窗戶?!
雲渺頂著一頭一臉半凝固的漿糊,形象全無,看著眼前這位龍袍雖然換了常服但氣勢依舊)上沾了灰、金尊玉貴的皇帝陛下,正對著她那扇破窗欞“殺氣騰騰”,隻覺得一股荒誕絕倫的氣息直衝天靈蓋。她甚至忘了去擦臉上黏糊糊的東西。
“陛……陛下,真不用……”雲渺試圖阻止這場皇家糊窗行為藝術。
“要糊!”蕭絕斬釘截鐵,眼神堅定得如同要禦駕親征,“朕說了糊,就一定要糊好!去!”他再次對侍衛低吼,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壓。
兩個侍衛如夢初醒,一個激靈,慌忙應聲:“遵……遵旨!”兩人如同火燒屁股般,一個衝向觀裡其他地方搜尋梯子玄清觀有梯子?),另一個則看著地上那盆被清虛“噴嚏神功”加持過、潑了雲渺一身的漿糊,以及旁邊那卷發黃的毛邊紙,陷入了深深的迷茫——這……這還能用嗎?
阿澈已經不哭了,大眼睛好奇地看看一身漿糊的娘親,又看看一臉嚴肅還帶著點委屈?)要糊窗戶的皇帝伯伯,小腦袋瓜完全理解不了這複雜的局麵。他蹭到赫連燼身邊,小聲嘀咕:“燼燼,皇帝伯伯……也要玩糊糊嗎?”
赫連燼抱著他的彈弓,空洞的眼神在蕭絕、雲渺和那盆漿糊之間來回掃視,最後緩緩點了點頭,仿佛確認了什麼深奧的真理:“……玩……糊糊。”
樹下,那條飄著的“破麻袋”清虛道長,似乎被這不同尋常的喧囂打擾,極其輕微地蠕動了一下。鬥篷縫隙裡,似乎有半隻眼睛極其嫌棄地瞥了一眼正在“玩糊糊”的皇帝陛下,然後迅速合上,鼾聲裡帶著點“凡夫俗子不可理喻”的意味。
就在這雞飛狗跳、皇帝陛下即將親征糊窗大業、侍衛甲抱著一架嘎吱作響、仿佛下一秒就要散架的破竹梯衝進院子的瞬間!
“報——!!!”
一聲淒厲、帶著破音和風塵仆仆的嘶吼,如同炸雷般,從玄清觀那歪倒的山門外傳來!
緊接著,一個渾身浴血、甲胄殘破、臉上糊滿了塵土和乾涸血痂的傳令兵,幾乎是連滾帶爬地衝進了小院!他顯然是累脫了力,衝進來沒兩步,就“噗通”一聲重重摔倒在厚厚的浮土裡,激起一片煙塵!
這變故來得太突然!
正在比劃破梯子高度夠不夠糊窗戶的侍衛甲僵住了。正對著那盆“仙氣”漿糊發愁的侍衛乙也愣住了。連準備“禦駕糊窗”的蕭絕,也猛地轉過身,臉上那點悲憤和決絕瞬間被驚愕和凝重取代!
雲渺心頭一跳,一股不祥的預感瞬間攫住了她。她顧不上滿身漿糊,快步上前。
那傳令兵掙紮著抬起頭,看到蕭絕,如同看到了救星,布滿血絲的眼睛裡爆發出最後的光芒,他用儘全身力氣,嘶聲吼道:
“陛下!八百裡加急!北境……北境告急!”
“朔風、赤炎、西戎三國……三國聯軍!合兵二十萬!突襲破關!鎮北軍……鎮北軍副帥戰死!主帥重傷!雁回、雲中、落日三城……已……已陷落!聯軍前鋒……已……已逼近拒馬河!”
每一個字,都如同帶著血的冰錐,狠狠紮進在場所有人的心臟!
朔風、赤炎、西戎!三國聯手!二十萬大軍!三城陷落!主帥重傷!拒馬河!
這幾個詞組合在一起,意味著什麼?意味著帝國北境門戶洞開!意味著敵軍鐵蹄隨時可能踏破拒馬河天險,長驅直入,直逼京畿腹地!意味著……國戰!
小院內的空氣,仿佛瞬間被抽乾了!剛才那點荒誕的糊窗氛圍蕩然無存,隻剩下冰冷的鐵鏽味和死亡的氣息在彌漫。
阿澈被這滿身是血、嘶聲力竭的叔叔嚇到了,小臉發白,下意識地往雲渺身後縮了縮,小手緊緊抓住了娘親沾滿漿糊的衣角。赫連燼也抱緊了彈弓,空洞的眼神裡第一次清晰地映入了恐懼。
蕭絕的臉色,在聽到“主帥重傷”、“三城陷落”時,已經變得鐵青!他一步跨到傳令兵身前,聲音沉得如同寒冰,帶著帝王的震怒和壓抑的驚濤:“說清楚!主帥如何重傷?三國為何突然聯手?軍報何在?!”
那傳令兵掙紮著從懷中掏出一個沾滿血汙、用油布層層包裹的竹筒,雙手顫抖著高舉過頭:“陛……陛下……軍報……在此……主帥……是被……被聯軍陣中……突然出現的……黑袍人……用……邪法偷襲……”他說完最後幾個字,似乎耗儘了所有力氣,頭一歪,昏死過去。
侍衛乙立刻上前接過竹筒,檢查無誤,迅速拆開,將裡麵染血的帛書呈給蕭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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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絕一把抓過,飛快掃視。越看,他臉上的怒色越盛,眼神也越發冰寒!帛書上的字跡潦草,帶著血痕,清晰地描述了戰場的慘烈和詭異——三國聯軍配合默契,攻勢如潮,更關鍵的是,聯軍陣中,確實出現了數個身著黑袍、手段詭異的身影!他們驅使毒蟲、釋放邪霧,甚至能短暫影響軍陣士氣!鎮北軍副帥就是被一道詭異的黑光擊中,瞬間斃命!主帥也是在抵擋一名黑袍人釋放的綠色毒霧時,被聯軍高手趁機重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