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鑾殿的“醃臢”被林素心一句“關門了”釘在原地,動彈不得,連劫後餘生的抽噎都死死憋回了喉嚨裡,生怕再惹來那枚要命黑牌的“關懷”。林素心一手牽著還在興奮念叨“烤地瓜要加糖霜”的阿澈,另一隻手,被自家閨女雲渺以近乎“押解犯人”的力道,緊緊攥著腕子,一路往外拖。
“慢點!你這丫頭……手勁怎麼還這麼大!”林素心被拽得一個踉蹌,布鞋差點踩到官袍下擺。她看著女兒那副“趕緊回家灌薑湯”的雷厲風行模樣,又是無奈又是心頭發軟。手腕上那力道生疼,可那源源不斷傳遞過來的屬於女兒的、帶著點急躁的溫熱,卻熨帖得她眼眶又有些發熱。
“慢不了!”雲渺頭也不回,聲音硬邦邦的,腳下生風,“您這手冰得像剛從忘川河裡撈出來的水鬼爪子!再慢點,我怕您半路就凍成冰雕了!到時候您那寶貝沉淵令隻能拿來當搓衣板使!”她嘴裡說得刻薄,攥著母親手腕的力道卻又下意識地緊了兩分,仿佛真怕這失而複得的“娘”會化掉。
被土黃色光暈包裹著的赫連燼,抱著嗡嗡低鳴的徽章,像個儘職儘責的小尾巴,沉默地跟在後麵。阿澈則被外婆牽著,小短腿倒騰得飛快,還不忘回頭衝癱在地上的雲崢做了個鬼臉:“壞伯伯!不給你吃地瓜!略略略!”
雲府。
這座在京城煊赫了數十年的宅邸,此刻籠罩在一種山雨欲來的死寂之中。朱漆大門緊閉,門口那對威風凜凜的石獅子,在午後的陽光下,竟也顯得有些蔫頭耷腦。府內,下人們噤若寒蟬,連呼吸都放得極輕,眼神惶恐地互相傳遞著信息。老爺雲崢被小皇帝當殿指認,又被那位手持恐怖令牌的夫人娘家堵在宮裡……這雲府的天,怕是要塌了!
管家雲福,一個精瘦乾練的老頭,此刻正焦躁不安地在正廳裡踱步,額頭上全是冷汗。他是雲崢的心腹,知道太多見不得光的事。宮裡的消息如同斷線的風箏,隻隱約傳來“大事不妙”的風聲。
“福伯!福伯!”一個小廝連滾爬爬地衝進來,臉白得像紙,聲音抖得不成調,“不……不好了!大門……大門外麵……”
“外麵怎麼了?說清楚!”雲福心頭咯噔一下,厲聲喝道。
“好……好多黑衣人!跟鬼影子似的!把……把咱們府……圍……圍起來了!”小廝牙齒打顫,“門……門被……被鎖了!好大的金鎖鏈!”
“什麼?!”雲福眼前一黑,強撐著衝到大門口,從門縫裡往外一看——
嘶!
他倒抽一口涼氣,渾身血液瞬間凍僵!
隻見雲府那兩扇厚重的朱漆大門上,赫然交叉纏繞著兩根足有小兒手臂粗細、金光燦燦的鎖鏈!鎖鏈並非凡鐵,其上流淌著暗沉的符文,散發著令人心悸的禁錮氣息。鎖鏈的儘頭,沒入虛空,仿佛連接著無形的巨力,將整座府邸死死鎖住!
府門外,黑壓壓一片!
數十名身著玄色勁裝、麵覆無臉黑鐵麵具的身影,如同從地府鑽出的幽影,悄無聲息地佇立著。他們身形挺拔,氣息內斂至近乎虛無,仿佛與周圍的空氣融為一體。隻有那偶爾從麵具眼孔中掃過的、冰冷得不帶一絲人類情感的目光,才讓人意識到他們的存在。
沒有交談,沒有動作,甚至連呼吸都聽不見。他們隻是靜靜地站著,如同最沉默的礁石,卻將整座雲府圍成了鐵桶!一股無形的、令人窒息的肅殺之氣,如同冰冷的潮水,無聲無息地漫過雲府的高牆,滲透進每一寸磚瓦,壓得府內所有人心膽俱裂!
“關……關門……”雲福腿一軟,癱坐在冰冷的地麵上,失神地喃喃,“真的……關門了……”他想起老爺曾隱晦提過的,夫人娘家那深不可測的恐怖背景。原來“關門”不是比喻,是真的……用金鏈子鎖門啊!這手筆,這威勢……完了!全完了!
“福伯!福伯!後門!側門!角門!全……全被鎖了!都是那種金鏈子!”又有幾個管事連滾爬爬地跑來報信,聲音裡滿是絕望。
“狗洞呢?狗洞呢?!”一個年輕些的小管事絕望地嘶喊,試圖抓住最後一根稻草。
“狗……狗洞……”另一個小廝哭喪著臉,“被……被一個特彆魁梧的黑衣大人……用一塊……一塊金磚……給……給堵嚴實了!”他比劃著那金磚的大小,足有磨盤大!
雲福眼前徹底一黑,一口老血差點噴出來。金鏈鎖門!金磚堵狗洞!這他娘的到底是隱世家族還是開金礦的啊?!還讓不讓人活了!
府內徹底亂了套。壓抑的哭聲、絕望的低語、無頭蒼蠅般的碰撞聲此起彼伏。往日裡井然有序的雲府,頃刻間變成了一個被金鏈鎖住的、插翅難飛的巨大囚籠!
就在這絕望蔓延、人心惶惶之際——
“轟隆!”
一聲巨響!並非來自大門,而是來自府邸深處!
眾人驚駭望去,隻見一道狼狽不堪的身影,如同破麻袋般,狠狠撞破了內院書房的後窗,滾落在地,帶起一片煙塵和碎木!那人正是雲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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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衣衫破碎,官帽早不知丟到哪裡去了,發髻散亂,臉上沾滿塵土和血跡,眼神渙散,哪裡還有半點當朝重臣、雲府家主的威風?他像是被一股無可匹敵的巨力從宮內直接“丟”了回來!
“老爺!”雲福驚叫一聲,連滾爬爬地撲過去。
雲崢劇烈地咳嗽著,掙紮著想爬起來,卻渾身劇痛,骨頭像散了架。他抬頭,透過彌漫的煙塵,看到了府門外那黑壓壓的玄衣身影和門板上刺目的金鎖鏈,也感受到了府內那令人窒息的絕望氛圍。
“嗬……嗬嗬……”雲崢突然發出一陣神經質的、令人毛骨悚然的慘笑,“關門了……真的關門了……林素心!你好狠!好狠啊!”他猛地扭頭,布滿血絲的眼睛死死盯住大門方向,如同瀕死的野獸發出最後的嘶吼:“你以為這樣就能困住我?!做夢!我雲崢縱橫朝堂幾十年……”
狠話還沒放完——
“咻——啪!”
一聲極其輕微、如同石子破空的銳響!
一道細小的、幾乎看不見的銀芒,如同長了眼睛般,精準地從門縫上方一個極其刁鑽的角度射入!不偏不倚,正好打在雲崢因激動而張開的嘴巴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