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律殿內,空氣凝固如萬載玄冰。
小泥巴投影蜷縮在半空,光芒黯淡如風中殘燭,投影上那道被問心鞭抽出的黑色裂痕觸目驚心,微弱痛苦的嗚咽如同幼獸瀕死的哀鳴,狠狠撕扯著雲渺和玉衡的心。
雲渺周身毒煞翻湧,眼中寒芒如刀,袖中劇毒丹藥蓄勢待發!玉衡仙君大羅金仙氣息毫無保留,清虛背上的草祖宗更是金光暴漲,葉片如劍,混沌威壓激蕩得刑律殿符文明滅不定!
數名執法弟子手持寒鐵刑棍,冰冷的氣機死死鎖定雲渺,隻待玄罡子一聲令下,便要上前擒拿!
劍拔弩張!一觸即發!
高坐黑玉案後的玄罡子長老,臉色陰沉得能滴出水。他銳利的鷹眸死死盯著清虛背上那層正在愜意舒展葉片、打著“咕嚕嚕”滿足飽嗝的金草,以及葉片縫隙間逸散出的那一絲微弱卻精純到令他心悸的造化與混沌氣息……還有那葉片脈絡深處,幾乎微不可察的……灰色泥漬殘留!
荒謬!驚悚!怒火攻心!
這金草……竟然……竟然在他眼皮子底下……把贓物造化泥和泥人)給吞了?!還吃得如此……明目張膽、理直氣壯?!
那小精怪……根本就是替罪羊!他玄罡子……堂堂刑律長老……竟被一株草……給耍了?!還差點屈打成招?!
巨大的羞辱感和被愚弄的暴怒,如同岩漿般在他胸中沸騰!但看著那金草散發出的恐怖混沌威壓,以及百草堂三人那拚命的架勢……強行動手,刑律殿怕是要被拆掉半邊!這臉……丟得更大了!
騎虎難下!進退維穀!
玄罡子握著驚堂玉的手,青筋暴起,劇烈顫抖,指關節捏得發白!那張古板冷酷的老臉,肌肉不受控製地抽搐著,眼神在暴怒、憋屈、權衡之間瘋狂閃爍。
就在這令人窒息的僵持時刻——
“咿……呀……”小泥巴投影發出一聲極其微弱的、帶著無儘痛苦和委屈的呻吟。它蜷縮的身體又往裡縮了縮,投影的光芒仿佛下一秒就要徹底熄滅。
這聲呻吟,如同點燃火藥桶的最後一點火星!
“玄罡子——!!!”雲渺的怒火徹底爆發,聲音尖銳如九幽寒風,帶著不顧一切的決絕,“今日你若不給我百草堂一個交代!不還小泥巴一個清白!我雲渺對天立誓!必讓你這刑律殿……雞犬不留!!!”
她手腕一翻,一個通體漆黑、封印符文流轉的玉盒瞬間出現在掌心!正是那顆“歸墟寂滅丹”!盒蓋微啟,一股足以讓金仙神魂凍結的恐怖毀滅氣息,如同沉睡的太古凶獸,緩緩蘇醒!
“嘶——!”玉衡倒抽一口冷氣,下意識後退半步。連那些執法弟子,都感到一股源自生命本能的巨大恐懼,握棍的手微微發顫!
玄罡子瞳孔驟然收縮!他感受到了那黑盒中蘊含的毀滅力量!這瘋女人!她真敢在刑律殿同歸於儘?!
“放肆!雲渺!你敢威脅刑律長老?!”玄罡子色厲內荏地厲喝,試圖壓下心中那絲忌憚,同時瘋狂給旁邊的心腹執法弟子使眼色——快!快想辦法!找個台階!把那該死的草先穩住!
那名心腹執法弟子,正是剛才手持問心鞭、抽打小泥巴投影的那位!他身材魁梧,氣息彪悍,此刻也是臉色發白,額頭見汗。他深知玄罡長老的處境,更明白那株金草的恐怖!但眼下這局麵……如何收場?!
情急之下,他腦中靈光?)一閃!一個極其“刑律殿”風格、試圖“亡羊補牢”的念頭冒了出來!既然那金草是“主犯”,小精怪是“從犯”……那再打那精怪幾鞭子……給長老出出氣?順便……震懾一下那株草?讓它知道刑律殿的威嚴?!
這念頭一出,他自己都覺得有點蠢。但看著玄罡長老那幾乎要殺人的眼神,他心一橫,牙一咬!手中問心鞭再次揚起!這次,鞭身上的血色雷紋亮得刺眼!帶著比之前更盛的威勢,目標……依舊鎖定在半空中蜷縮嗚咽的小泥巴投影!
“冥頑不靈!再吃本執法一鞭!”他暴喝一聲,試圖用氣勢掩蓋心虛,手臂灌注全力,狠狠抽下!漆黑的鞭影撕裂空氣,帶著刺耳的尖嘯!
“住手——!!!”雲渺目眥欲裂,手中的劇毒黑盒就要徹底掀開!
然而——
就在那布滿倒刺和血色雷紋的猙獰鞭影,即將再次抽中小泥巴投影的刹那!
一直愜意舒展著葉片、打著飽嗝的草祖宗……動了!
不是攻擊,甚至不是防禦。
它隻是……似乎被那淩厲的破空鞭嘯聲……吵到了?或者……是那鞭子上散發的、試圖撕裂神魂的陰冷氣息……刺激了它剛“吃飽喝足”、正在消化“大補品”的……敏感神經?
總之,在問心鞭落下的千分之一瞬——
草祖宗那幾片舒展開來的、流轉著慵懶金光的葉片……極其隨意地、帶著一絲被打擾後的……不耐煩……輕輕……抖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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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隻是抖了一下。
如同被微風吹拂,如同驅趕一隻煩人的蒼蠅。
動作……輕描淡寫到了極點。
但!
就在那幾片金色葉片……微微一抖的瞬間!
嗡——!!!
一股無形的、卻蘊含著至高混沌意誌的……恐怖反震之力……如同沉睡的洪荒巨獸被踩了尾巴,猛地從葉片抖動的核心……爆發出來!
這股力量,並非主動攻擊,更像是一種……源自生命本能的、被動激發的……絕對防禦!帶著一種“彆碰老子!老子在消化!”的……極致暴躁!
轟——!!!
那根蘊含著撕裂神魂威能的問心鞭,鞭梢距離小泥巴投影尚有寸許,便如同撞上了一堵無形無質、卻堅不可摧的混沌壁壘!
哢嚓——!!!!
一聲令人牙酸的、如同琉璃炸裂般的脆響,瞬間響徹死寂的刑律殿!
在所有人驚駭欲絕的目光中!
那根由上清仙宗秘法煉製、足以抽打金仙神魂的……問心鞭……從鞭梢開始,寸寸……碎裂!
不是折斷!是……粉碎!
如同被無形的巨錘狠狠砸中!漆黑的鞭身瞬間崩解成無數細小的、閃爍著血色雷光的……碎末!連帶著鞭柄上那枚用來增幅威力的血色雷紋寶珠,也“噗”地一聲……化為齏粉!
狂暴的反震之力並未停歇!
如同無形的怒濤,沿著鞭柄,狠狠撞入那魁梧執法弟子的手臂!
“啊——!!!”
一聲淒厲到變調的慘叫!
那執法弟子握鞭的右手,連同整條手臂的衣袖,如同被投入絞肉機!瞬間……炸裂!血肉橫飛!筋骨寸斷!隻剩下白森森的骨茬和噴濺的血霧!恐怖的力量透體而入,他整個人如同被太古神象正麵撞中,口中鮮血狂噴,如同破麻袋般……倒飛出去!狠狠撞在刑律殿布滿符文的玄黑牆壁上!
轟——!!!
堅硬的符文牆壁被生生撞出一個蛛網般的人形凹坑!那執法弟子如同被拍死在牆上的蚊子,深深嵌入凹坑中心,四肢扭曲,生死不知!鮮血順著牆壁緩緩流淌而下,染紅了一片冰冷的符文。
整個刑律殿,落針可聞。
死寂!
絕對的死寂!
隻剩下小泥巴投影那微弱痛苦的嗚咽,以及……草祖宗葉片舒展時發出的、細微的……“咕嚕”聲?
所有人都石化了。
玉衡仙君張著嘴,手裡的瓜子掉光了都沒察覺。
其他執法弟子如同被施了定身咒,握著刑棍的手僵在半空,臉上寫滿了驚恐和茫然。
玄罡子長老坐在黑玉案後,身體前傾,眼睛瞪得幾乎要裂開,嘴巴無意識地張開,那根驚堂玉……“啪嗒”一聲……掉在了冰冷的黑玉案上,滾了幾圈,停在他手邊。
他腦子裡一片空白。
剛才……發生了什麼?
問心鞭……碎了?
他手下最得力的金仙執法弟子……廢了?
就因為……那株草……抖了抖葉子?!
這……這他媽是什麼草?!混沌凶獸變的嗎?!
雲渺也愣住了,手中那即將掀開的劇毒黑盒,硬生生停住。她看著那嵌入牆壁、生死不知的執法弟子,再看看清虛背上那幾片依舊在慵懶舒展、仿佛隻是趕走了一隻蒼蠅的金色葉片……
一股巨大的荒謬感和……解氣感……同時衝上心頭!
草祖宗……乾得……漂亮?!
“咕嚕嚕……”草祖宗似乎很滿意這“清淨”的結果,葉片又愜意地舒展了一下,傳遞出一絲清晰的意念:“聒噪!打擾本座消化大餐!該!”
這意念……清晰地回蕩在死寂的刑律殿裡。
“噗——!”玉衡仙君第一個沒忍住,笑噴了出來,趕緊捂住了嘴,肩膀瘋狂抖動。
玄罡子長老的臉,由鐵青轉為煞白,再由煞白轉為……豬肝色!最後定格在一種……五彩斑斕的黑上!他感覺自己的老臉,連同刑律殿的威嚴,都被那幾片金葉子……按在地上反複摩擦!
“你……你……”玄罡子指著清虛背上的草祖宗,手指哆嗦得如同秋風中的落葉,嘴唇翕動,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他想怒斥,想下令鎮壓,但看著那魁梧弟子嵌入牆壁的慘狀,再看看草祖宗那慵懶卻深不可測的姿態……所有的話都卡在了喉嚨裡!
“玄罡長老!”雲渺抓住這千載難逢的機會,聲音冰冷如刀,帶著毫不掩飾的質問和……嘲諷,“現在……你還覺得……是我百草堂指使小泥巴行竊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