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天門前,空氣仿佛凝固成了琉璃,脆得一碰就能碎滿地。
蕭絕胸膛劇烈起伏,那雙慣常冰封萬裡的眼眸此刻燃著滔天烈焰,死死釘在白玉柱基上那副“曠世傑作”上。那隻圓頭短尾的王八,那兩個歪歪扭扭的“蕭絕”,尤其是底下那行小字“阿澈,畫”,每一個墨點都像燒紅的烙鐵,狠狠燙在他的神經上。
奇恥大辱!萬載修行,戰神威名,今日竟毀於一稚子塗鴉之手!
“嗬……嗬嗬……”極致的憤怒過後,竟是一串低沉得令人毛骨悚然的冷笑。蕭絕緩緩抬起手,指尖金色仙力凝聚,足以熔金煉石,就要朝著那柱子抹去!
他要把這汙穢之物連同這根柱子,一並從這世界上徹底抹除!
“王爺且慢!”增長天王魔禮青一個激靈,也顧不得憋笑了,趕緊上前一步,硬著頭皮勸阻,“此乃南天門承重柱基之一,上有上古仙紋穩固天門,毀不得啊!”
這要是被盛怒下的戰神一巴掌拍壞了,南天門歪上幾分,他這增長天王也就不用乾了,直接去天河底下挖淤泥吧!
蕭絕的手僵在半空,指尖仙力吞吐不定,顯示出其主人內心的劇烈掙紮。毀又毀不得,留又……
留?
他幾乎能想象,用不了一時三刻,這柱子上的玩意就會通過各路仙官仙婢的嘴,傳遍整個仙界!他蕭絕會成為未來幾千年天庭最大的笑柄!
“給本王……擦掉!”他從牙縫裡擠出命令,聲音嘶啞,帶著一種瀕臨崩潰的壓抑。
“是是是!”魔禮青如蒙大赦,連忙招呼手下天兵,“快!快打水來!用最好的淨塵仙露!務必給王爺擦得乾乾淨淨,一點痕跡不留!”
幾個天兵強忍著麵部肌肉抽搐,手忙腳亂地跑去取水取仙露。
然而,當沾滿了頂級淨塵仙露的雲錦帕子用力擦上那墨跡時——
尷尬的事情發生了。
那墨跡,紋絲不動!
不僅不動,反而因為仙露的浸潤,顯得更加烏黑發亮,那隻王八甚至顯得更加精神抖擻了幾分!
“呃……”天兵愣住了,加大了力氣,甚至動用了微末仙力去磨。
結果依舊。
墨跡仿佛天生就長在了那白玉裡麵,渾然一體。
魔禮青額頭冒汗,親自上前,接過帕子,運起一絲金仙之力,狠狠擦拭。
……還是沒用。
那墨跡囂張地留在那裡,仿佛在無聲地嘲諷著所有人的徒勞。
蕭絕的眼神已經不能用冰冷來形容了,那簡直是深淵地獄的入口,看得魔禮青後背發涼。
“雲、渺!”蕭絕幾乎是從喉嚨深處發出低吼。又是她!肯定是她那該死的、層出不窮的毒藥把戲!連墨汁都如此刁鑽惡毒!
就在這一片死寂和尷尬彌漫之時——
“嗖——”“咻——”“呦,這不是增長天王嗎?南天門今日怎如此熱鬨?”
幾道流光從天庭內部方向掠來,顯然是方才蟠桃園和南天門這邊的動靜太大,加之蕭絕那一聲響徹雲霄的怒吼,引來了一些恰好路過或愛看熱鬨的神仙。
流光散去,露出幾位仙風道骨但眼神裡閃爍著八卦之光)的仙官。
為首的是掌管天庭卷宗的文曲星君,他捋著長須,笑眯眯地正要跟魔禮青打招呼,目光卻不由自主地被那根異常“醒目”的白玉柱基吸引了過去。
“呃……這是……”文曲星君的話卡在了喉嚨裡,眼睛猛地瞪大。
他身後跟著的幾位仙官也齊齊望了過去。
瞬間,所有人的表情都凝固了。
震驚、茫然、難以置信,最後統統化為一種極度艱難才能壓抑住的、扭曲的狂笑衝動。
現場陷入了更詭異的寂靜。
隻有那隻墨黑的王八,在光潔的玉柱上,迎著諸位仙官的目光,愈發顯得……熠熠生輝?
文曲星君到底見多識廣,定力非凡。他強行將視線從柱子上拔開,乾咳兩聲,轉向臉色黑如鍋底的蕭絕,試圖緩和氣氛:“咳咳……王爺息怒,此乃……呃……稚子頑劣,童趣……童趣盎然啊……”
他不說話還好,一說話,蕭絕周身的氣壓更低了,幾乎要凝出冰碴子。
另一位仙官沒忍住,好奇地低聲問旁邊的天兵:“這……這‘阿澈’是何方神聖?竟有如此……如此魄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