絕情鬼蜮的灰霧濃稠得如同實質,吞噬光線,隔絕神識。雲渺緊緊抱著阿澈,憑借白澤係統殘留在腦海中的模糊指引和一股求生本能,深一腳淺一腳地艱難前行。
那詭異的鬼風嗚嗚作響,時而如同情人低語,時而如同怨靈哀嚎,不斷撩撥著心神,試圖勾起內心最深處的恐懼與執念。雲渺不得不分出一大半心力守住靈台清明,仙力運轉愈發滯澀,每一步都走得異常艱難。
“娘親……有影子……”阿澈忽然小聲說道,小手指著左前方的霧氣。
雲渺心頭一凜,立刻凝神望去。隻見灰霧翻滾間,似乎確實有一道模糊的白色影子一閃而過,速度極快,悄無聲息。
她立刻屏住呼吸,將阿澈護得更緊,另一隻手悄悄扣住了幾根毒針。
那白影並未靠近,隻是在遠處霧氣中若隱若現,仿佛在觀察,又像是在引路。
雲渺不敢大意,小心地調整方向,試圖避開那白影。然而無論她怎麼走,那白影總是不遠不近地綴在側前方。
就在她心神緊繃到極點時,前方的霧氣忽然淡了一些,隱約露出一個狹窄的、被巨大慘白怪石夾峙的入口。那白影在入口處停頓了一下,旋即消失不見。
一股更加陰冷、卻帶著奇異吸引力的氣息從入口內傳來。
白澤係統的導航地圖在腦海中閃爍,最終箭頭指向了這個入口。
【忘川禁地】入口?
雲渺猶豫了一下,但回頭看看那無邊無際、更容易迷失的灰霧,還是一咬牙,抱著阿澈踏入了那狹窄的入口。
眼前豁然開朗,卻又瞬間被另一種極致的死寂所籠罩。
入口內並非想象中的山穀,而是一片無比廣闊的、乾涸龜裂的黑色大地。天空是永恒的昏黃,沒有日月星辰。遠處,一條寬闊無比、河水漆黑如墨、死氣沉沉的巨大河流無聲無息地流淌著,那就是傳說中的“忘川”?
河畔,零星生長著一些枯瘦扭曲、顏色詭異的植物。更遠處,隱約可見一些殘破的古建築廢墟,如同巨獸的骨骸,sient地訴說著曾經的慘烈。
這裡的霧氣淡薄了許多,但那種壓製仙力、侵蝕心神的感覺卻更加明顯。空氣中彌漫著一股淡淡的、如同腐朽花朵般的奇異香氣,吸入一口,竟讓人有種莫名的恍惚感,仿佛許多紛亂的記憶都要變得模糊。
“娘親……這裡不舒服……”阿澈的小臉皺了起來,顯得有些蔫蔫的。
雲渺自己也感到一陣心悸,連忙運轉功法抵抗那股詭異力量。
她小心翼翼地沿著乾涸的大地往前走,試圖尋找白澤係統提到的可能存在的“輪回草”或三生石碎片。
走了約莫一炷香的時間,前方出現了一座相對完整的、用某種黑色巨石砌成的古老石殿。石殿門口,竟然站著兩排身穿白色麻衣、麵無表情、眼神空洞的“人”,如同雕塑般一動不動。
而石殿正門前,擺放著一張簡單的石椅。
椅上,坐著一位身著繁複黑色宮裝、頭戴珠冠、麵容被一層薄薄黑紗遮掩的女子。她身姿挺拔,氣質冰冷孤傲,雖然看不清全貌,但那雙透過黑紗望過來的眼睛,卻如同萬年寒潭,深邃冰冷,不帶一絲情感。
雲渺腳步一頓,心中警鈴大作。
這地方居然有人?還是活人?看這架勢,絕非善類!
她下意識地想後退,卻發現身後的退路不知何時已被淡淡的灰霧重新封鎖。
石椅上的黑衣女子緩緩開口,聲音清冷縹緲,如同從九天之上傳來,卻不帶任何溫度:“能踏入忘川禁地,穿過惑心霧障,爾……略有緣法。”
她的目光落在雲渺和阿澈身上,尤其是在阿澈身上停頓了一瞬,那冰冷的眼底似乎閃過一絲極細微的波動,但很快又恢複死寂。
“然,忘川之地,非情孽深重、心魔纏身者不可久留。爾等周身情債怨氣衝天,因果糾纏如亂麻,更攜幼子……實乃禁地大忌。”
雲渺心中暗罵:你才情孽深重!你全家都情孽深重!老娘是被追殺的!
她麵上卻不得不保持客氣:“晚輩誤入此地,並非有意打擾前輩清靜,這就離去。”說著就想試試強行突破身後的霧氣。
“離去?”黑衣女子發出一聲極輕的、近乎嘲諷的冷笑,“踏入此地,便由不得你了。”
她輕輕一抬手。
雲渺頓時感覺周身空間一緊,仿佛被無形之力束縛,竟動彈不得!連仙力都被徹底壓製!
好強!這女子修為深不可測!遠超她的想象!
“本座乃此間‘忘川殿’守殿人,亦可稱……穀主。”黑衣女子聲音依舊平淡,“既入此地,便需守此地的規矩。”
“忘川禁地,忘情絕性。欲留此地暫避外界紛擾,需飲‘忘情水’一盞,暫斷前塵,方可得片刻安寧。”
她話音落下,旁邊一名白衣“侍從”便端著一個白玉托盤走上前來。托盤上放著一個黑色的小盞,盞中盛著半透明、微微蕩漾的液體,散發著與空氣中類似的、卻濃鬱百倍的腐朽花香之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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隻是聞一下,雲渺就感覺自己的記憶似乎都有些晃動,關於蕭絕的憤怒、逃跑的緊張都模糊了一絲,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莫名的空虛和平靜。
這玩意要是喝下去,還得了?!
“前輩明鑒!”雲渺急忙道,“晚輩並無意久留,隻是誤入,這就走!這忘情水,實在無福消受!”
“由不得你選。”穀主聲音冰冷,“飲下,可暫居偏殿,免受鬼風蝕魂之苦。不飲……”她目光掃過遠處死寂的忘川河,“便隻能去那河中,與萬古怨魂為伴了。”
威脅!赤裸裸的威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