絕情鬼蜮邊緣,蕭絕臉色鐵青地看著金焰衛們小心翼翼地采集那些散發著微弱死氣的黑色小草。進度緩慢,且這點“禮物”能否打動那位油鹽不進的忘川殿主,他心中毫無把握。
一想到雲渺可能正在禁地某處受苦,或者更糟,已然香消玉殞,一股難以言喻的焦躁和暴戾就幾乎要衝垮他的理智。
不行!不能再等下去了!
他目光銳利地掃視著前方翻湧的灰霧,戰神的好勝心與被挑釁的怒火熊熊燃燒。強攻不行,便智取!他就不信,這區區迷陣,真能困住他仙界戰神!
“爾等在此繼續采集,沒有本王命令,不得擅自行動,更不得再嘗試闖陣!”蕭絕冷聲下令。
“王爺,您……”金焰衛頭領麵露擔憂。
“本王自有計較。”蕭絕打斷他,深吸一口氣,竟是盤膝在原地坐了下來。
他並非要放棄,而是要兵行險著——分出部分神識,主動探入那絕情迷陣之中,去尋找陣法運轉的規律,或者說,去“感受”那片絕地更深層的法則,尋找一絲可趁之機!
這是一個極其危險的決定。神識離體,本就脆弱,更何況是主動送入那專攻心神、腐蝕記憶的恐怖迷陣之中?一個不慎,就可能神識受損,甚至被陣法同化,變成真正的行屍走肉。
但蕭絕彆無選擇。他必須儘快找到進去的方法!
他閉上雙眼,磅礴的神識之力凝聚成一道細微卻堅韌的金絲,小心翼翼地、如同探針般,再次刺入那灰霧迷陣之中。
這一次,他沒有強行衝擊,而是試圖融入、感知。
瞬間,無數混亂的記憶碎片和負麵情緒再次湧來,但蕭絕緊守靈台,戰神意誌如同磐石,抵擋著大部分衝擊,神識金絲艱難地向前探索。
然而,越往深處,陣法的威力越大。那忘憂鬼風仿佛能直接吹拂在神魂之上,帶來刺骨的冰寒與遺忘的誘惑。無數念魘環繞著他的神識金絲,發出無聲的嘶嚎,試圖鑽入他的意識深處。
蕭絕額頭滲出細密的汗珠,身體微微顫抖,顯然承受著巨大的壓力。
就在他的神識深入到某個臨界點時,周圍的灰霧與念魘突然如同沸騰般劇烈翻滾起來!
下一刻,他眼前的景象猛地一變!
不再是灰霧彌漫的沼澤,而是……一片仙氣繚繞、繁花似錦的仙家園林?
溫暖的陽光灑落,仙鶴清唳,流水潺潺。與他剛才所處的死寂絕地形成了無比荒謬的對比。
幻境?
蕭絕瞬間警惕,神識緊繃。但這幻境太過真實,甚至連微風拂過臉頰的觸感、空氣中的花香都清晰可辨。
就在這時,一個熟悉到讓他心臟驟停的、帶著幾分狡黠和笑意的聲音,從不遠處的花叢後傳來:
“師兄~你看這並蒂蓮開得多好,像不像我們?”
蕭絕猛地轉頭望去——
隻見花叢旁,一個身著鵝黃色仙裙、笑靨如花的少女,正親昵地挽著一位溫潤如玉、白衣勝雪的男仙的手臂,指著池中的蓮花,巧笑嫣然。
那少女的眉眼、聲音……分明就是雲渺!隻是看起來更加年輕活潑,眼中沒有後來的滄桑與戒備,隻有全然的信賴與愛慕。
而她挽著的那個男仙……
蕭絕瞳孔猛縮!那人他認得!是數百年前就已隕落、曾名動仙界的“玉衡仙君”!據說與雲渺出身同門,關係極好,但……
一股極其陌生卻又洶湧澎湃的酸澀與怒火,毫無征兆地衝上蕭絕的心頭!幾乎讓他這縷神識都為之震蕩!
她竟曾與旁人如此親密?!笑得如此……刺眼!
畫麵再轉。
似乎是一場慘烈的圍剿大戰。魔氣滔天,無數仙魔隕落。
“玉衡仙君”身陷重圍,渾身是血,白衣儘染。年輕的雲渺狀若瘋狂,不顧自身安危,拚命想要衝過去救他,卻被同門死死拉住。
“師兄——!”她發出淒厲的哭喊,眼中是無儘的絕望與痛苦。
而“玉衡仙君”在最後時刻,看向雲渺的方向,嘴唇微動,似乎說了句什麼,眼神溫柔而歉疚,隨即便被漫天魔光吞噬,形神俱滅……
幻境中的雲渺,如同被抽走了所有的魂魄,癱倒在地,淚流滿麵,那徹骨的悲傷,即使隔著幻境和歲月,都讓蕭絕感到一陣窒息。
原來……她曾為另一個男人,如此悲痛欲絕。
那自己呢?在她眼裡,又算什麼?一個隻會逼迫她、追殺她的仇敵?
莫名的,那股酸澀與怒火之後,竟又生出一絲連他自己都未曾察覺的……刺痛與嫉妒。
畫麵繼續飛速變幻。
似乎是雲渺師門遭遇大變,她被親近之人誣陷、背叛,被打入下界道觀,修為被封,受儘白眼與欺淩。曾經的明媚少女變得沉默寡言,眼中隻剩下冰冷的戒備和求生的堅韌。
她掙紮著,用儘一切手段活下去,變得愛財、狡黠、渾身是刺……
再後來,便是她撿到阿澈,母子相依為命,在江湖中掙紮浮沉……
一幕幕,如同走馬燈般在蕭絕眼前閃過。這些破碎的記憶碎片,顯然是被絕情迷陣捕捉、放大、並投射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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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絕的心緒,也隨之不斷起伏。
他看到她的天真爛漫,看到她的情深不壽,看到她的絕望痛苦,看到她的堅韌不拔,看到她的狡黠吝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