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凜登上轎輦,低聲問道:“不是說精神飽滿嗎?”
割孤神色尷尬,不確定道:“確實如此,吧?”
後院徒留葉鬆一人,還沒回過神來,嘴裡不停地念叨著,“有辱斯文,簡直是有辱斯文。”
等他清醒後,發現沈凜已經離去,苦笑自語:“陛下這是給老夫留了一個燙手山芋啊。”
葉鬆年餘七十,出身名門,大半生都在教書育人。
他本是楚國人士,麵對蒼梧勢不可擋的大軍,曾持利劍站在學堂門口,以單薄的身子護住一眾門生。
沈凜剛剛啃下中原最硬的骨頭,對一統天下抱有極大的信心,甚至考慮到後來的治理問題,所以特地接見了他。
葉鬆覲見新君,麵不改色,慷慨激昂,最後希望用他的命換取楚國萬千學子一條生路。
沈凜念其一片赤誠之心,保證不會傷害任何無謀反舉動的學子,並邀他前往京城擔任國子監祭酒。
當時的葉鬆,因為故國滅亡,難掩悲痛之心,隻恨書生無力,不能保家衛國,遂果斷拒絕。
沈凜也沒有強求,隻是讓老人家多走走,多看看,比較一下蒼梧和楚國治理下的土地有何不同。
等二人再次見麵,已經是景明三年。
葉鬆孤身一人離開家鄉,騎著一匹老馬前往京城。
沈凜得知消息,率文武百官出城十裡迎接,這才有了現在的國子監祭酒。
霍鬆子一路上罵罵咧咧,將聖人告誡“君子不失口於人”拋之腦後。
沈弈疼的齜牙咧嘴,不停地用手指試探臉上的傷勢,每劃過一處,便會倒吸一口冷氣,隻求不要留下什麼傷痕。
沈舟在石磚上蹦著前進,絕不碰到任何一條縫隙,他已經連續跳了兩百次,再堅持堅持,就能破紀錄了。
沈皓則捂著肚子,委屈道:“應該等我吃飽再說的,拳頭揮出去都沒什麼勁。”
霍鬆子將三人帶到祭酒麵前,行禮告狀道:“就是他們在飯堂逞凶鬥狠,不僅玷汙了文華之地,更是在新生麵前壞了我國子監的形象,不重罰不足以平民憤。”
沈弈剛想解釋,卻被沈舟搶先一步,“冤枉啊,葉祭酒,大家都看到了,是他們先動的手。”
沈皓附和道:“對,就是他們先動的手,我們隻是被迫反擊而已。”
“休得胡說!”霍鬆子言之鑿鑿道:“你們二人狼狽為奸,相互證詞不可信。沈弈在國子監向來品學兼優,對師長恭敬,對同窗愛護,怎麼你今日一出現,就改了性子?”
沈舟甩了甩鬢發道:“可能是他嫉妒小爺帥呢?”
“空有一副好皮囊。”霍鬆子罵了一句覺得不過癮,補充道:“金玉其外,敗絮其中。”
沈弈躬身行禮道:“確是學生先動的手,但這一切都因沈舟激我在前,還望先生明察。”
隻要能給值得拉攏的對象留下好印象,他向來不缺禮數。
葉鬆背負雙手,閉眼道:“克己可以治怒。”
“謝先生教誨。”
沈舟見情況貌似有些不對,跟上次火燒書庫比起來,葉鬆的表現實在太平靜了些。
而平靜,往往意味著處罰不會太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