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已到齊,衙役們分列兩行,手持殺威棒快速點地,異口同聲道:“威~武~”
此舉對於某些初次違法的犯人而言,具有強大的威懾力,很容易就能攻破他們的心理防線。
但沈舟畢竟是齊王世子,宗人府,刑部,兵部,他什麼陣仗沒見過,斷不會被這種小把戲戲弄。
大堂內三位官員呈品字形坐好,最中間的是觀察使陸禹修。
他雖然位居三品,但卻不是主審人,故而沒有著急開口。
睦州刺史鄭鴻對著另外二人點了點頭,拿起驚堂木猛地一敲,“堂下…”
沈舟搶先一步道:“陸大人,鄭大人,你們可知罪?”
鄭鴻嘴角一抽搐,好嘛,他還沒說什麼,對方竟然敢率先問責,這是腦子被打壞了?
他平複了下心情,厲聲道:“罪犯上堂,當跪著回話,誰給這賊子看的坐?”
州衙門口圍觀的眾人爭先道:“是我。”
鄭鴻閉眼冷哼一聲,他今天要的不是這少年伏法,而是想讓睦州城百姓服理,故而暫且先不能得罪,隨即道:“念你一片熱血,本官就不計較這些細枝末節,不過殺人一事,你可認罪?”
他作為刺史,除了任期結束需去吏部接受考核外,其他時候幾乎都不能離開睦州,自然不認識少年。
而陸禹修雖經常往京城跑,但都是為了公事,也沒有機會跟齊王世子打交道。
沈舟輕抿了口茶水,香氣濃鬱,隨意道:“誰說我殺人了?隻不是隨手宰了幾個畜生而已。”
鄭鴻見對方打算死扛到底的樣子,拍桌道:“這麼多人都看見了,你還想抵賴不成?”
沈舟回頭道:“諸位有誰見到了嗎?”
百姓們連連搖頭,畢竟少年是為了他們才出手的,做人不能恩將仇報。
李姓儒衫老者向前一步道:“是老夫動的手。”
沈舟拱了拱手,繼續笑看著三位高官。
鄭鴻閉上眼,將頭側過去,當下這情形,百姓們都偏向人犯,動刑明顯不可能,隨即換了個方式:“鍛奴商人平日行跡本官也知曉,但為了朝廷大計,隻能暫且忍耐,人與國相比,孰輕孰重,一目了然。”
“欺負不到你頭上,你自然無所謂。”沈舟擠兌道。
鄭鴻劍指到:“混賬,本官受百姓愛戴才身居高位,他們欺辱百姓與欺辱本官何異?”
“但是?”
鄭鴻梗住,胸膛高高隆起又緩緩鬆下,“但是,昔日越王踐臥薪嘗膽,石室飼馬,嘗吳王差之穢,終以三千甲吞反擊,今日我等雖受到一時之辱,恰如鑄劍者甘受爐火,待寒鋒出鞘,可斷柔然鐵騎。”
沈舟不等他說完就察覺到話裡的問題,反駁道:“鄭大人這是在混淆概念,如果國家困頓,群敵環伺,苦一苦大家自然沒關係,但這個苦可不是指任由外敵欺淩殺戮本國百姓,民若芻狗,國如危樓的道理都沒聽過?”
坐在左側的白甲年輕人會心一笑,沒想到當年的混小子竟然能有這般見識,在京城時還真是小看他了,正如其所言,這裡的苦指的是上下同心,勁往一處使,而不是卑躬屈膝,讓自家百姓成為他國之奴。
鄭鴻手懸在半空中,慢慢轉頭看向左側,眼神裡寫著“救我”兩個大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