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舟在等一個阻止自己的人出現,畢竟是情書,事關隱秘。
過了片刻,沈凜不耐煩道:“你不識字?”
沈舟心想算了,當事人都不在意,他操心個什麼勁,遂定了定神,道:
“司秋姑娘芳鑒:”
忘塵墟高徒身子僵硬,難怪陛下剛剛提到了她的名字。
齊王世子的嗓音清澈爽朗,流淌在莊嚴的太極殿中。
“寒潭映月,驚鴻一瞥,心湖漣漪難平。斷情坪上素影翩躚,勝過千般劍招,忘塵墟道法自然,太上忘情非絕情,枯榮相生,並蒂蓮開亦是道。”
“思慕之情,如崖畔青藤,斬之複生。盼於墟市之日,洗劍池畔,借討教‘寒塘渡鶴’之機,一訴衷腸…”
秦司秋臉頰發燙,死死盯著桌案上的金盞,眼神渙散,齊王之子…居然曾潛入忘塵墟,還見過她在月下舞劍,什麼時候的事情?
謝靜宜將弟子的失態儘收眼底,小聲道:“死妮子,爭點氣,不過幾句花言巧語而已!”
秦司秋充耳不聞,師父的聲音仿佛隔著一層厚厚的簾幕傳來,模糊不清。
她的心神已全部被某人占據。
謝靜宜看著弟子魂不守舍,指尖微顫的模樣,哪裡還有半分平日裡的清冷孤高。
唉,早知道就不該答應宗令大人的建議!
齊王世子,龍章鳳姿,天家貴胄,更是年紀輕輕就步入了雲變境。
這種人根本不需要說什麼,單站著就是最耀眼的光源,遠非江湖草莽可比。
謝靜宜在朱雀大街上感受過對方的劍意,淩厲純粹,寂滅之中又帶著勃勃生機,與忘塵墟的武學隱隱契合。
如果秦司秋能抵抗住齊王世子的“誘惑”,以後成就必將更高!
現在好了,傻徒弟因為對方的“大膽示愛”,心中被埋下了一顆種子,若是二人無法善始善終,後果不堪設想!
一個皇孫怎能如此不要臉,大庭廣眾下讀情書,不嫌丟人嗎?
葉無塵指著某處道:“錯彆字。”
“通假字。”沈舟停頓下來,沉思道:“寫信之人混過江湖,身手應該不差,方大人有什麼頭緒嗎?”
方竹完成了任務,一改之前的緊張神色,淡淡道:“回稟殿下,禮部上下全是讀書種子,沒有武者。”
夠資格查看聖旨的也就那幾位,但他還是將所有人都囊括在內。
“奇了怪哉,總不能是宮裡誰寫的吧?”沈舟一邊說著,一邊望向龍椅上的男子。
沈凜扯了扯嘴角,“朕可沒有在景明十一年南下過。”
大殿內落針可聞,陛下的意思不言而喻。
沈舟嗤笑道:“難不成是我?”
沈凜挑眉道:“看看署名。”
沈舟抬起胳膊晃了晃,“您當我是瞎子麼?”
二人談話間,“奇跡”正在發生。
信紙的空白落款處,仿佛有無形的筆在書寫,墨跡由淺及深,緩緩浮現幾個遒勁的小字。
“沈…頓首”
沈舟覺得腦袋裡像是有什麼東西炸開了似的,血液從腳底板直衝天靈蓋,又在刹那間退去,隻剩一股冰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