漱玉劍庭的女子給人的感覺,是既有仙氣,又有人味,二者最大的區彆就在於是否開口說話。
經曆過金山城門口的罵戰後,許多士卒與江湖武者遠觀她們的樣貌時,均會豎起大拇指,誇一句“絕美”;而談論她們的性格時,又會豎起另一枚大拇指,讚一聲“豪爽”!
月色如水,清輝遍地。
屬於漱玉劍庭的營帳區域,相較他處,顯得格外靜謐。
幾位值守的女弟子身姿挺拔,按劍而立,偶爾會朝著遠處掃視兩眼,欣賞著這片波瀾壯闊的北境風光。
殊不知,她們在某些少年遊俠眼中,儼然是另一幅秀色可餐的風景。
一座較大的營帳內,燭火溫潤。
漱玉劍庭當代宗主洛清,身著一襲素白色長裙,青絲僅用一根玉簪挽起。
她明明隻是安靜地坐著,卻仿佛與周遭隔了一層無形的薄紗,冷淡得令人不敢直視。
若非知曉洛清乃一宗之主,誰也難以相信,這具看似不諳世事的軀殼裡,竟藏著空明境的恐怖修為。
蘇鬱晚盤腿坐在下首的蒲團上,毫無形象地伸了個懶腰,打破寂靜道:“宗主,師父,你們是沒瞧見,今日演武,咱們門下那些小妮子,劍陣運轉可比初入軍營時嫻熟淩厲的多!”
“以前在山上,總覺得缺了點什麼,現在好了,跟千牛衛的武者們切磋了幾回,那股子狠勁兒和應變,嘖嘖…”
她性子爽利,即便在長輩麵前,也依舊保持著幾分跳脫。
柳星湄嘴角泛起一絲溫和的笑意,“是啊,想我漱玉劍庭,開宗立派數百年,多以避世清修,磨礪劍心為上,終究是少了些紅塵砥礪,劍意難免失之於‘純’,亦未能臻至於‘活’。”
“此番應朝廷征召,舉宗北上,太上長老們倒是沒什麼異議,隻是擔心弟子們沾染世俗,誤了修行。”
柳星湄頓了頓,語氣變得深沉,“可如今看來,這滾滾紅塵,家國大義,才是淬煉劍心最好的熔爐。”
“護一宗之安寧,哪裡比得上守一國之穩定…”
“殿下的‘為何而練劍’言語,至今依舊振聾發聵。”
洛清靜靜地聽著,纖長如玉的手指無意識地在膝上描畫著劍痕。
她繼承宗主之位不過兩年,且因自身情況特殊,終日居住在深山洞府,極少見人。
對於宗門由避世到出世的轉變,洛清的感受遠不如柳蘇二人深刻。
但她也能察覺到,門下弟子的氣息,正朝著好的方向發展。
那是一種從“為我”到“兼愛”的升華,劍意不再單純追求個人的超脫和鋒利,更承載了一份沉甸甸的責任。
這隱隱契合了某種並無文字記錄的無上劍道:以眾生念,養浩然劍。
“嗯。”洛清開口,聲音清越,如冰擊玉盤,帶著一種天然的疏離感,“劍心通明,並非隔絕萬物,北征路上的風雪,刀兵,生死離彆…皆是修行。”
“弟子們能於此間明心見性,便是最大的收獲!”
她說完,場麵就冷了下來。
蘇鬱晚眼珠一轉,臉上露出狡黠的笑容,忽然湊近柳星湄,壓低聲音道:“師父,說起來…齊王,在西路大軍哦,您就不想…‘偶遇’一下?”
她一邊說,一邊擠眉弄眼,促狹之意溢於言表。
柳星湄的身子幾不可察地微微一顫,抬手攏了攏鬢角的碎發,佯怒道:“死丫頭,胡說什麼!我跟齊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