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晨曦尚未破曉，天空依舊被夜幕籠罩著。我們仨懷揣著滿心的期待，迫不及待地踏上了前往東城的路途。
老鄰居走在最前麵，他的步伐顯得有些謹慎，雙手緊緊地揣著那張已經泛黃的房契，仿佛那是一件稀世珍寶一般。那張房契曆經歲月的洗禮，紙張已經微微泛黃，但上麵的字跡依然清晰可辨，見證著過去的時光。
老張緊隨其後，他的背上背著一個鼓鼓囊囊的帆布包。這個帆布包看起來有些破舊，上麵還殘留著一些使用過的痕跡，但它卻承載著老張的全部希望。包裡裝滿了各種工具和物品，其中最引人注目的是那把手電筒、放大鏡，以及兩瓶二鍋頭。
手電筒在黑暗中能夠提供必要的照明，放大鏡則是為了更仔細地觀察房契上的細節，而那兩瓶二鍋頭，或許是老張為了在關鍵時刻給自己壯膽吧。
“這二鍋頭是乾啥用的？”我好奇地問老張。
“嘿嘿，”老張一臉神秘地笑著說，“萬一挖出什麼不乾淨的東西，喝兩口壯壯膽嘛！”
我忍不住笑話他太過迷信，但心裡卻也不禁有些犯嘀咕。畢竟，在這個時代，能在北京城裡撿到民國時期的老宅，這概率簡直跟中彩票一樣低。
一路上，我們都異常興奮，想象著那座老宅可能隱藏的秘密和故事。老鄰居不停地跟我們講述著他對這座老宅的了解，而老張則時不時地從帆布包裡掏出放大鏡，仔細研究著房契上的每一個細節。
胡同窄得隻能側身走，青磚牆縫裡鑽出幾叢野草，灰瓦簷下掛著蜘蛛網。老鄰居對照房契上的地址，停在一扇斑駁的木門前。門環早鏽透了，鎖是後來換的，可鑰匙早不知道丟哪兒去了。老張左右看看，從包裡掏出根鐵絲，咧嘴一笑：“當兵時候學的。”
門“吱呀”一聲開了，黴味兒混著塵土撲麵而來。院子裡雜草齊腰，一棵歪脖子棗樹底下堆著破缸爛瓦。老鄰居蹲下扒拉兩下，突然“咦”了一聲——缸底刻著“同治年製”。
“這破缸值錢？”老張踢了踢。
“值個千八百的，但裡頭要是有東西……”老鄰居話音未落，我手機突然響了。茶葉鋪趙老板急吼吼的聲音炸出來：“你們是不是撿著周家的書了？劉二那幫人滿世界打聽你們呢！”
我心頭一緊，剛掛電話，院門就被人踹開了。劉二帶著四五個混混堵在門口，手裡掂著鋼管：“跑這兒挖寶來了？挺會挑地方啊！”
老張往前一站：“怎麼著，還想挨揍？”
劉二陰笑：“上回是你們運氣好，今天……”他忽然瞥見老鄰居手裡的缸，眼珠子一轉，“這院子是我的，裡頭東西都歸我！”
我氣笑了：“房契還在我們手裡，你算哪根蔥？”
劉二一揮手，混混們圍上來。老張抄起棗樹下的爛板凳，我摸到半塊磚頭，老鄰居卻突然舉起手機：“都彆動！我剛給文物局發了定位，說這兒有人盜挖古宅——你們猜，警察來了先抓誰？”
混混們愣住了。劉二臉色鐵青，正猶豫著，胡同口傳來警笛聲。他咬牙指我們：“走著瞧！”轉身翻牆跑了。
老張喘著粗氣罵：“這孫子屬耗子的！”老鄰居卻快步走到棗樹下，扒開雜草——土層下露出個鐵皮箱子，鎖頭早鏽爛了。
箱子裡是整整齊齊一摞信劄，最上頭那封寫著“季木兄親啟”，落款是“叔弢”。老鄰居手都抖了：“周家兄弟的往來書信……這可比那本書值錢十倍！”
我們正激動，突然聽見頭頂“哢嚓”一聲。抬頭一看，劉二不知什麼時候爬上了房頂，正舉著手機錄像：“嘿嘿，這回人贓俱獲，看你們怎麼跟警察解釋！”
老張急了要上房，我拉住他，衝劉二喊：“你錄像？正好！警察來了我先舉報你私闖民宅！”劉二一愣，老鄰居趁機把箱子塞進老張的帆布包，低聲說：“撤！”
我們鑽胡同拐巷子，甩開劉二後直奔琉璃廠。馬老爺子看完信劄，眼鏡都快跌碎了：“這……這是周叔弢批注的《永樂大典》散頁！去年拍賣會上單頁就拍了一百多萬！”
老張“咕咚”咽了口唾沫。我腦子嗡嗡響，老鄰居卻問：“馬老，這東西能公開賣嗎？”馬老沉吟：“最好是捐給博物館，不過……”他壓低聲音，“有個海外藏家，出價絕對公道。”
正說著，門簾一掀，劉二帶著兩個穿製服的人闖進來：“有人舉報你們倒賣文物！”老鄰居不慌不忙掏出房契：“我們是合法繼承，倒是這位——”他指指劉二，“剛才在民宅行竊，我手機裡還有錄像呢。”
劉二傻眼了。那倆“警察”對視一眼，突然轉身就走——敢情是假扮的！劉二剛要跑，被老張一把揪住領子：“孫子，該算總賬了！”
半小時後，真警察來了。劉二因敲詐勒索和破壞文物被帶走，我們配合做完筆錄，馬老做擔保，信劄暫由他保管。走出派出所時天已擦黑，老張摸著咕咕叫的肚子說：“吃涮肉去！東來順我請客！”
銅鍋炭火“劈啪”作響，火星子四濺，羊肉片在清湯裡歡快地翻滾著，散發出誘人的香氣。老鄰居端起酒杯，輕抿一口二鍋頭，然後突然放下筷子，鄭重地說：“我想好了，那信劄就捐給國家吧。”
我和老張聽到這話，手中的筷子都停在了半空中，麵麵相覷。老鄰居見狀，連忙解釋道：“周家的東西，就該留在北京城。而且，這信劄對國家來說，也許有很大的研究價值呢。”
他頓了頓，接著說：“再說了，咱不是還留著那口同治年的缸嗎？”說著，他眨眨眼，露出一絲狡黠的笑容。
我們恍然大悟，隨即哈哈大笑起來。這笑聲在屋子裡回蕩，仿佛連銅鍋炭火都被感染，燒得更旺了。
玻璃窗外，前門大街的燈籠一盞盞亮起來，紅的、黃的、綠的，交相輝映，像一串撿漏的寶貝，散發著溫潤的光。這光透過窗戶，灑在我們身上，讓整個屋子都充滿了溫暖和喜慶的氛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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