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內老城區的清晨總帶著法式麵包的焦香。我們擠在陳女士家後廚,看她父親用一把1920年代產的法國黃油刀,小心翼翼挑開奧黛內襯的針腳。那張絲綢地圖在晨光中展開,露出邊緣處一行褪色的法文標注——"tresorroyad"anna,1885"。
"這是法國殖民時期的編號。"陳老先生的手指撫過發脆的絲綢,"我祖父在遠東學院當翻譯時,偷偷臨摹了原件。"
老鄰居突然摘下眼鏡擦拭——這是他一貫掩飾激動的動作。我們都意識到,這張地圖不僅關聯著明朝寶藏,還牽扯出越南近代史上最屈辱的章節。
為了避開官方耳目,我們決定分頭行動。老張和我飛往胡誌明市,調查法國人可能留下的線索。
西貢歌劇院前的廣場上,一場古董拍賣會正在舉行。穿白色西裝的拍賣師敲著小木槌:"ot217,19世紀北圻總督府珍藏的青花梅瓶……"
我盯著電子屏上的特寫鏡頭,呼吸一滯——瓶底的"內府"款識旁,赫然刻著與銅符相同的魚形標記!老張裝作富商湊近展台,用手機拍下藏品編號。後台的檔案顯示,這隻梅瓶是1954年法軍撤離時,某位軍官的私藏。
"看這個。"檔案管理員悄悄塞來一張發黃的照片。黑白影像裡,年輕的法國軍官站在金麟山腳,身旁的木箱露出半截鎏金佛像——正是我們見過的那尊永樂年製佛像。
河內的天空飄著細雨,我們躲在還劍湖畔一家法式咖啡館的二樓。老張用勺子攪動著杯中的越南咖啡,煉乳在杯底形成螺旋狀的漩渦。窗外,一隊穿著奧黛的少女匆匆走過,她們身後的建築外牆上,還留著斑駁的法文廣告——"parfueried"extreeorient1932"。
"看這個。"老鄰居從懷裡掏出一枚銅質徽章,上麵刻著"rf"字樣和一隻公雞圖案,"今早在古董市場發現的,法國殖民時期的警察徽章。"
陳女士接過徽章,指尖輕輕擦過徽章邊緣的凹槽:"我祖父的日記裡提到過,法國人撤離前,把很多檔案都埋在了總督府後花園。"她突然壓低聲音,"包括一些關於明代沉船的記錄。"
咖啡館的留聲機裡放著古老的法國香頌。老板娘是個中越混血,見我們對徽章感興趣,主動搭話:"先生們要是喜歡老物件,可以去聖約瑟大教堂後麵的巷子看看。"她塗著紅色指甲油的手指在櫃台上畫了個十字,"那裡有位姓阮的老神父,收藏了很多...特彆的東西。"
雨勢漸大時,我們來到了那座哥特式教堂。彩繪玻璃在雨中泛著幽光,一個穿黑色長袍的老人正在整理告解室。聽說我們找"阮神父",他沉默地領我們穿過回廊,來到一間堆滿古籍的小室。
"你們是第三批來問沉船的中國人了。"老神父的漢語帶著濃重的雲南口音。他從書架深處抽出一本皮麵賬簿,翻開泛黃的紙頁——那是1887年的教會財產登記表,在"特彆收獲"一欄寫著:"從漁民處購得中國瓷瓶十二件,底部刻魚紋,疑為明宮舊物。"
老鄰居的眼鏡片上泛起霧氣:"這些瓷器現在在哪?"
神父合上賬簿,指了指腳下:"1945年日本人來之前,我們把它和其他珍寶一起,埋在了教堂地窖。"他布滿皺紋的臉上露出狡黠的笑,"不過地窖的鑰匙,1954年就被帶回了馬賽。"
第二天清晨,我們在教堂後的墓園裡發現了異常。一塊刻著法文墓誌銘的大理石碑有明顯移動過的痕跡,邊緣還沾著新鮮的泥土。老張用隨身的瑞士軍刀撬開石板,下麵露出個鏽跡斑斑的鐵盒。
盒子裡是幾張發黃的照片和一份手繪地圖。照片上,一群法國軍官站在甲板上,身後堆滿青花瓷器;地圖則清晰地標注著紅河口外三海裡處的沉船位置,旁邊用紅筆寫著:"attentionauxpiegeschinois"小心中國人的機關)。
"果然。"老鄰居的手指在地圖上輕輕摩挲,"法國人找到過沉船,但沒能打撈全部。"他翻過照片,背麵用鉛筆寫著:"3eetentative,2orts"第三次嘗試,兩人死亡)。
陳女士通過父親的關係,聯係到了一位退休的越南海軍軍官。老人住在海防港的老彆墅區,客廳裡擺著艘精美的法國戰艦模型。
"1954年法國人撤離時,確實有艘運輸船在紅河口沉沒。"軍官的拐杖敲打著柚木地板,"但不是意外——"他做了個爆炸的手勢,"越南獨立軍的傑作。"
老人從書櫃裡取出個鐵皮盒子,裡麵是份泛黃的作戰報告。在"繳獲物品清單"中,有一行被反複塗抹又重寫的記錄:"中國古物36箱,部分移交博物館,餘下......"後麵的字跡已經模糊不清。
"當年經手這批文物的人,後來都調去了金蘭灣。"軍官意味深長地說,"那裡現在還有法國的海軍基地。"
回到河內的當晚,我們在旅館裡整理線索。老鄰居把地圖、照片和作戰報告鋪了滿床,突然發現一個奇怪的巧合——所有文件上標注的沉船位置,都比漁民傳說的要偏南兩海裡。
"潮汐變化也不可能差這麼多。"老張撓著頭說。
陳女士正在泡茶,聞言突然停下動作:"除非...有兩艘沉船。"她的眼睛亮了起來,"一艘是明代的貢船,一艘是法國人的運輸船!"
這個發現讓我們都激動起來。老鄰居立即翻出在教堂墓園找到的地圖,用放大鏡仔細觀察。在法國人標注的位置附近,果然有個極淡的墨點,旁邊隱約可見"ancien"古老)的字樣。
窗外,一輪明月升上還劍湖麵。四百年前的明朝官船和七十年前的法國運輸船,就這樣在曆史的迷霧中隔海相望。而我們,正站在揭開這個秘密的臨界點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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