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亮也沒有想到,當他終於抵達長安之時,在城門外迎接他的人竟然是宇文士及。
對於這個宇文士及,他自然是早有耳聞,知道他不僅是前大隋權臣宇文述之子,更是曾經的大隋駙馬,南陽公主楊翽之前的夫君。
當初在江都之變後,楊廣秋後算賬,將宇文一族滿門抄斬,卻因為宇文士及是自己大女兒南陽公主楊翽的駙馬,也因為他兵變之事事先並不知情,因此對他網開一麵,並沒有殺他,隻是強令南陽公主跟他和離,將他逐出了江都城。
從那之後,宇文士及便不知所蹤。
可誰都沒想到,宇文士及最終卻是輾轉來到了長安,借著跟李淵的舊交,以及他的妹妹宇文氏是李淵的妾室,很快就被李淵舉薦為上儀同。
等到李淵正式稱帝之後,不僅宇文士及的妹妹宇文氏被封為昭儀,宇文士及自己也被封為鴻臚寺少卿,賜爵新城縣公,還迎娶大唐宗室之女壽光縣主為妻,可以說是在大唐混得風生水起。
這也是為什麼他會被派人迎接張亮的原因,畢竟作為鴻臚寺少卿,迎接各方使者本就是他的分內之事。
兩人一見麵,宇文士及麵上就堆滿了客套的笑容,衝張亮連連拱手道:
“張尚書遠道而來,一路舟車勞頓,辛苦了。”
正所謂伸手不打笑臉人,張亮也笑著衝宇文士及拱手回禮道:
“宇文少卿言重了,一切都是為了公事嘛!”
說罷,兩人相視一眼,又是一陣開懷大笑,倒是一點都看不出各為其主的劍拔弩張,倒像是多年未見的好友。
所謂政治,從來都是這麼虛偽而客套。
隨後,宇文士及又笑笑道:
“張尚書從晉陽而來,一句舟車勞頓,想來應該有好長一段時間沒有好好吃東西了吧。
這樣吧,既然我與張尚書一見如故,那我們今日就不談公事,由我來做東,帶張尚書去長安城中有名的萬福酒樓,給張尚書好好接風洗塵。”
張亮與宇文士及之前素昧平生,如今初次相見對方便要請他去酒樓喝酒,自然知道宇文士及沒安什麼好心,當即連連擺手拒絕道:
“不必了,不必了,在下怎敢讓宇文少卿破費。”
可宇文士及聞言卻立即板起了臉,佯裝動怒道:
“什麼破費不破費的,若是張尚書不肯去,便是不給我宇文士及這個麵子了。”
眼見宇文士及已經將話說到這個份上,張亮隻能恭敬不如從命,半推半就就跟著宇文士及進了城,一路來到萬福酒樓。
很顯然宇文士及事先跟酒樓打過招呼,他們一行人一進門,酒樓的小二便立即熱情將他們帶到了三樓的一個僻靜的雅間,似乎是為了方便他們談事。
他們兩人落座沒多久,屁股還沒坐熱,美酒和菜肴便一道接一道端了進來,很快就擺滿了一大桌,山珍海味應有儘有,道道菜皆是色香味俱全,教人忍不住食欲大開。
作為東道主的宇文士及熱情招呼張亮不要跟自己客氣,儘管敞開了吃,敞開了喝,今夜一定要不醉不歸。
還彆說,張亮坐了這麼多天的馬車,確實很久沒有好好吃一頓飯了,如今看到眼前有這麼美味佳肴,肚子還真有些不爭氣地餓了。
他隨口跟宇文士及客套幾句之後,便不再跟他客氣,開始大快朵頤起來,吃得可謂是滿嘴油膩,一邊吃還一邊不忘稱讚飯菜的可口。
宇文士及看在眼裡,心中不由一陣鄙夷。
畢竟他出身名門,自然看不慣張亮這副吃相。
如果不是李淵有任務交代給他去辦,他無論如何都不可能跟張亮這種鄉野村夫同台吃飯,因為那簡直就是有辱斯文。
可是現在,他明明瞧不起張亮,卻還是不得不拉下臉跟他虛與委蛇,頻頻舉杯向他敬酒,似乎是打算將他灌醉,好從他嘴裡套問出一些有用的東西,從而在接下來的談判中占據主動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