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的聲音不大,但是周邊的客人倒也聽見了一些,一位老者饒有興趣的,側耳聽著兩人的言論,在齊鈺說完後,回轉身指著齊鈺笑道:“你這娃兒太偏頗了,世間自有公理,也有其規則,但是要想讓世人遵守,那就要從小教誨,知禮循規,讓人從小學會辨彆是非對錯!”
齊鈺忙回身拱手道:“謝先生教誨,小子受教了。”
齊鈺並不辯駁,在這些問題上,每個人的認知不同,對事物的理解也不同,這樣的爭論毫無意義可言。
就像佛家至理,每一篇經文都是先賢大德代代修正,集大成於世,它講述的每句話都是至理名言,可是呢,他正是因為太完美,完美的讓人失去了對內心自我的認知。
完美到你內心充滿疑惑,卻不敢去反駁和修正自己,所以齊鈺聽到對方說出的話,有道理有依據就點頭認可,絕不會拿出一套話術去反駁對方。
其實在齊鈺看來,自己認知裡隻有兩種思想,利己和忘我,沒什麼自私和崇高可言,普通人大多是利己的,這是自我需求的體現,而忘我的人呢,又成就了一些更高的範疇。
對方看齊鈺沒有反駁,而是拱手受教,一下子感覺用力過猛一樣,無奈的搖搖頭:“小友難道不該反駁麼?剛剛聽小友的言論,也是胸有丘壑的人啊!”
齊鈺把桌上的糕點送了一盤過去,輕聲道:“就像這盤點心一樣,我喜歡這杏仁的特殊香氣,您可能覺得那香氣有些難以接受,這沒有對錯可言,隻是個人站在認知上的不同,或許隻是知識閱曆還不夠,也許我再過些年,也會認同您說的那句話,隻是我現在還沒有領會深意而已。”
老人一下子被齊鈺這滾刀子的話將住了,不知該如何答複,一旁的另一位老人,哈哈的笑了起來:“安年兄這是詞窮了?”
老人搖頭苦笑著,點了點齊鈺:“你這娃娃,有些滑頭,你知我不是這意思,卻用這套話來敷衍我!”
齊鈺有些不好意思的拱手,看著在座的幾位老人,第一次見麵,但看穿衣和氣度,也應是附近書院的大儒,所以抱歉的開口道:“小子一時取巧了,還望師長見諒!”
另一位老人探過頭:“我隨之聽你說了幾句,可是我大致串聯起來,就是你認為,誰的拳頭硬,誰說的對。可這樣一來,這世間的秩序豈不是崩塌,沒有人再去講什麼規矩,尊崇什麼道德理念,隻要恃強淩弱的用拳頭說話,那世間隻會多了欺淩,哪裡還有公理有道義!”
齊鈺點點頭看看周遭,轉過身坐定,對老者先是一禮,才開口回複道:“世事雜然付流水,萬物縹緲默成規,這是道,是我們無法改變的自然規則,時光流逝沉澱下來的,公理道義世間的一切規則,是我們幾千年來總結和歸納的思想結晶,他是讓人類走向文明的基石,我從內心深處認可他,也接受和維護他。”
幾位老者也點頭認可齊鈺的話,可是老人感覺齊鈺的話,並不是完結,於是開口問道:“你的話還未說完吧?”
齊鈺點點頭:“我們和蒼天爭鋒,和大地爭食,和野獸爭生存,我們是在一次次的拚搏中,成為這世間的主宰,我們渴望守望相助,渴望團結友善,渴望共享共通共融,於是我們製定了規則,開始崇尚禮儀教化。”
齊鈺端過自己的杯子,喝了一口接著道:“可是人自從有了階級,就有了權勢和欲望,慢慢的世間的公理和道義開始蛻變,變成了上位者製定的禮儀製度、處世規則,那世間的公理就已經是高天上流雲,即使變化著各種模樣,也是虛無縹緲的。”
幾位老人沒想到,齊鈺把話題開的這麼大,一時有些驚異,可是不難聽出,齊鈺心裡對規則的不屑。
最先開口的老人接話道:“那你認為規則和公理,已經失去了治世的………”
老人沒敢延續下去,這是信念的崩塌,這是幾位老人不能接受的,所以雖然齊鈺說的有道理,可是幾人從學字那刻起,就先學的尊師重道,先學的禮儀規範人間治理。
齊鈺點點頭,又搖搖頭:“公理和道義一直都在,一指懸掛在高天之上,隻是太遙遠了,遠到百姓根本不知道世間還有公理,代天牧民的人啊,已經把自己當做了公理,把權力當做了規則。把禮儀規則披上了一層外衣,一層名叫高貴的外衣,崇信禮儀教化,崇信公理道義,那就是膜拜他們而已。”
這本來是一場關於拳頭和道理的論述,被齊鈺帶到了另一個高度,這把幾個老人擅長的領域給擊垮了,他們擅長的是教書育人,教化學子崇信知禮啊,現在反而讓齊鈺說的不知禮為何物了。
老者端著杯子顫抖著喝了口水,眼神有些呆滯,側過頭和同伴對視一眼,同伴隨即開口道:“你說拳頭大是公理,那公理還是公理麼?”
齊鈺擺擺手一笑:“您看,你們和我都有誤區了,我從未反駁公理不存在,這世間不該有規則,而且我極度推崇禮儀法度的存在。可是如今禮樂崩塌之時,你強求公理和道義,那和祈求憐憫和同情何異,麵對不公我們不該是反抗麼?麵對強權我們不該是勇敢的反擊麼?這世界沒有苟且之下的安寧,也沒有施舍而來的公正,一切都靠自己爭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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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番的對話,其實根本就是毫無意義,因為幾人的觀點不同,站在的角度不同,幾位老人家如今還在緊守著公理道義,需求這世間的公平正義,可是他們本就是文人,這無可厚非,他們做的就是自己能力範圍內的事情。
可齊鈺不單是個讀書人,齊鈺更是一個戰士,在齊鈺的眼裡,這世間哪有公理,哪有規則道義,要是有的話還要律法何用?
可能人緊守著的,隻剩下一點廉恥之心罷了,要想在這世間讓人和你講道理,守一點規矩,那首先你值得拉攏,或是你值得敬畏。
就像這次西邙入侵,西邙眼裡強大就是道理,資源缺失掠奪就是規則,世家眼裡同樣,世家生存下去就是道理,壓製下來一切反對自己的聲音和勢力,就是世家存在的規則。
而渴望講道理、講規則的,往往是被欺淩的,是這些茫然無措的人,是那些被戰爭陰雲籠罩下的平民,是那些依附在世家身上生存的,最無助的農戶。
齊鈺也會講道理,也會遵守規則,那就是用鋼刀鐵騎來扞衛自己的尊嚴,來守護自己的勝利果實。
就像京城之行一樣,麵對刀斧加身,麵對強權,道理規矩那就是給自己套上的枷鎖,是專門給自己定製的棺槨,隻有反抗隻有震懾殺戮,才能換來自己的全身而退,才能謀求到自己該得的利益。
你和帝王講道理,和朝堂講規則,你會發覺他隨時會修改規則的尺度,甚至會重新詮釋道理的含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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