蟬聲在渭南西堤纏得愈發密集時,長安校獵場卻迎來一陣異樣的寂靜。緊貼黃土的風吹過,連最細的沙粒也不敢發出刮擦聲,隻因為場中央那座丈八方的白圈裡,正對峙著兩張年輕卻迥然不同的麵孔:一人著幽州鹿皮短襟,掌心握一柄削儘血槽的斷槍;另一人披荊南水布輕甲,手中卻執一張未上弦的骨弓。遼遠天光從兩人發根到甲縫掃下一道鋒亮,像預示著城北草木與城南水脈就在此刻交鋒。
這是“瀾台青年將領遴選”最後一日。張遼與趙雲奉呂布令,在已重編的長安中央衛府之外,挑出三十名不滿弱冠卻在戰陣、渠工、機巧三考中並列前茅的子弟,再從三十裡挑出十人,最後留下三人。誰也沒想到那三人裡既有北地獵騎,也有南江舟子,還有一個竟是洛口漕卒出身的水利衛伍。今日的對峙是決勝負的第三項:兵器互換。幽州孩子必須以弓展五十步穿甲,荊南少年要持斷槍突進乾門木盾,再奪同伴弓弦;成與敗,隻在呼吸一線。
角旗落地,幽州少年深吸一口北風,穩穩扣住弓弦,卻不急張弓。他側耳聽南方少年腳步在沙裡碎響,每一聲都像水滴落竹,他在心口替那節奏點一次弦。第五滴水音落時,他忽然抬腕,箭簇貼著乾裂空氣劃出刃芒,直取白圈外木甲靶心;箭未至,南方少年已衝入槍陣,他借那一瞬間腳跟踞地,長槍斜挑,槍杆磕飛幽州孩子下一支箭,同時背弓碰地,弓弦在顫鳴中貼到自己掌心。斷槍鋒斷卻勢未斷,兩人一個提弓後撤,一個含箭逼前,竟生生把那丈八方白圈磨窄成隻容一人之隙。
賽場外,呂布負手立在箭影旁,目光穿過每一道弧線。諸葛亮站在他左側,小聲道:“兵器互換,心氣也互換;若他們能在這種交換裡不失本色,才配炊煙與山河。”話未畢,圈中突響一聲輕“啪”——槍杆撞上骨弓弦,斷槍崩折半尺,南方少年借力旋身,弓弦反縛在幽州少年腕骨上,箭卻被巧妙嵌進槍刃缺口,兩件兵器瞬息拚成奇怪十字。兩人對視,皆愣。幽州少年卻先大笑,用仍被弦縛的手一拍南方少年肩:“我失箭,你折槍,但弓與槍還在。可算平麼?”南方少年額上汗珠滾落,笑露白齒:“再磨疆場一回,再平。”
張遼揮旗喝止,木梆聲裡兩位少年並列為勝者。第三名漕卒少年毫不沮喪,當即扛起兩截碎槍,跟在二人身後揚塵大笑。場外老卒們看得激動,錘盾撞地齊呼,像雷在沙底滾翻。呂布沉聲一句:“北騎補輕鐙營,江南弓子入河渠衛,漕卒調玄武機弩。三年後再戰並州草海,讓他們自訂雁形陣的鋒脊。”
甄拔並非隻在校獵場。夜幕尚未降臨,洛水試船場燈火已亮,新鑄桅燈被掛在淺水駁岸,燈焰穩明。十數名排名四至十五的青年被帶到船頭,腳下是新製方尾槳與並州騎弩。他們要在燈火和蒸汽的雙噪聲裡解三道水陣暗樁、拆一台水力踏車齒,當他們把滿手蒸汗與油灰抹在袖角時,數支弩箭已被水汽晃得金閃。他們是這場遴選的“邊線之筆”,將在三年或五年後填補中央衛府新井字軍陣裡任何一個可能突然塌陷的空格。
深夜,天階石縫裡仍有熱氣。呂布、張遼、趙雲、諸葛亮四人立在星下對新冊。名冊隻寫簡體姓字與三行“長技”“短穴”“結盟”——他們把每人最鋒利的技藝、最危險的短板和最可靠的盟友寫在同一列,因為從今日起,瀾台軍製認的不再是宗族與門第,而是這三行,以供戰場隨時搭接。
“這班孩子,”趙雲合上冊頁,語氣比秋水還亮,“根基本是民功裡的穗子顆粒,真要雨天就能生根。”張遼卻提醒:“草原的風吹在他們第一道刀口上,會不會卷走半截鋒?”呂布搖首:“若刀鋒不敢迎風,更會鏽在木鞘。三年訓,不隻練刀,還要練和風。”諸葛亮輕輕抖扇,望北空烏雲翻湧:“並州夜冷露白,草尖能割裂肺葉;但若有人在那風裡還守得住燈芯不晃,就是我們下一支種火。”
星色壓低,像草原夜伏的狼群,卻在長安城頭桅燈火線被齊齊點亮之刻,略略退了一步。於是那條火線翻過宮垣、堤岸與水閘,一直鋪到校獵場的白圈外,讓正係馬收槍的少年們回頭時,看見燈海穹頂仿佛正在為他們掀開雲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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