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老山那邊,許青山收到那封用暗號寫的信,沒跟任何人聲張。
他隻是把斥候張三,又喊到了自個兒的屋裡。
兩人就著那昏暗的油燈,嘀嘀咕咕地,商議了小半個時辰。
隨後,張三便派了手底下最是機靈的兩個斥候,扮成尋常打柴的樵夫,連夜就下了山,悄沒聲地,在黃果村許家大院的四周,布下了一張瞧不見的網。
又過了三日,許青山這才領著幾個護衛,同樣是扮作尋常走親戚的農人,“風塵仆仆”地,回了趟黃果村。
他故意把自個兒弄得有些疲憊,臉上也掛著幾分打了勝仗之後的,藏不住的得意和鬆懈。
當晚,許家大院的飯桌上,秦若雪特意讓人宰了隻雞,給許青山接風。
那個叫“蘇文”的賬房先生,也在席上。
他瞅著許青山,那臉上,堆滿了恰到好處的,敬佩的笑。
“早就聽聞青山哥在石老山,領著弟兄們建功立業,今日一見,果然是英雄氣概,小生佩服。”
許青山像是喝了點酒,臉頰有些發紅,他擺了擺手,那話裡頭,也帶著點吹牛的勁兒。
“什麼英雄不英雄的,不過是運氣好,剿了幾個不長眼的山匪罷了。倒是前幾日,我那藥室裡頭,僥幸煉出了一爐好東西,那才是真正的寶貝。”
他說著,從懷裡摸出一個用上好的紫檀木做的,雕著些古怪花紋的盒子,在桌上“啪”的一聲一放。
“等過上那麼五日,我便要親自押著這玩意兒,去一趟雲州府。這東西,是給京城裡頭那位安親王,備下的大禮。要是能入了王爺的法眼,那咱們石老山,往後才算是真正的高枕無憂。”
蘇文那雙清亮的眼睛裡,閃過一絲幾乎讓人抓不住的,貪婪的光。
他狀似無意地問。
“不知青山哥這盒子裡裝的,是何等樣的奇珍?”
“此物,名為龍涎瓊漿。”許青山壓低了聲音,那話,卻剛好能讓一桌子的人,都聽得清清楚楚,“一滴,便可延年益壽,百病不生。你說它,值不值錢?”
蘇文那端著酒杯的手,不易察覺的,抖了一下。
他這點細微的動作,沒能瞞過坐在一旁,一直沒怎麼說話的林晚照。
飯後,許青山便以勞累為由,早早地回屋歇息。
接下來的三日,他都待在院子裡,每日裡不是指點護衛練拳,便是去後院的魚塘邊上釣魚,那副模樣,瞧著就悠閒得很,再沒了先前那股子緊繃的勁兒。
直到第四日的深夜。
萬籟俱寂。
一道黑影,從蘇文住的那個客房窗戶裡,悄沒聲地就飛了出去,是一隻信鴿。
這一切,都被趴在許家大院對麵,那棵大槐樹上,一個裝成夜梟的斥候,瞧得一清二楚。
第五日,天剛亮。
許青山便真個帶著那個紫檀木的盒子,在王虎和十幾個虎賁營精銳的“護送”下,大張旗鼓地,離開了黃果村,朝著青石鎮的方向去了。
他前腳剛走。
那蘇文,後腳便跟秦若雪告了個假,說是吃壞了肚子,要去鎮上尋個郎中瞧瞧。
他低著頭,弓著腰,一路小跑著出了村。
他沒往青石鎮的方向去,反倒是鑽進了村子外頭,那片早就廢棄的土地廟裡。
廟裡頭,早就候著七八個穿著黑衣的漢子。
為首的那個,正是那日在西山,被王虎繳了械的,黑山營的另一個百夫長。
“東西呢?”那百夫長瞅見蘇文,開門見山地問。
蘇文從懷裡,摸出一張紙條,遞了過去。
“許青山已經上路。他那盒子裡,裝的是能延年益壽的龍涎瓊漿。咱們隻要在半道上,把他截住...”
他話還沒說完。
那破敗的土地廟外頭,冷不丁地,就傳來一陣整齊的,帶著點金屬摩擦聲的腳步聲。
緊接著,是王虎那跟打雷似的,帶著點戲謔的嗓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