動作緩慢而充滿儀式感。
三長老齊洪濤在一旁肅立,沉聲開口,每一個字都清晰無比:
“齊氏一脈,源遠流長。
今有齊嘯海之子,齊大發,流落在外多年,今已成人立戶,品行無虧。
特此稟明列祖列宗,準其重歸宗族,名載譜牒!”
齊洪濤的聲音不高,卻像重錘,一字一句敲在齊大發的心上。
他看見父親齊嘯海的喉結輕微地滾動了一下。
挺直的脊背似乎又僵硬了幾分。
而身旁的妻子柳紅梅,終於沒能忍住,一滴淚珠滾落,迅速被她用手帕拭去。
她趕緊低下頭,肩膀卻抖得更厲害了。
片刻後。
大長老齊向輝接過三長老遞上的狼毫筆。
在飽蘸墨汁的筆尖即將落下時。
他抬起眼,目光如實質般落在齊大發身上。
“齊大發!”
大長老的聲音蒼老而沉凝:
“入此門,即為齊氏子孫,需謹記,孝悌忠信,禮義廉恥,光耀門楣,不辱先祖,你可能做到?”
齊大發深吸一口氣,壓下喉嚨口的哽咽。
抬起頭,迎上那審視的目光。
聲音因為緊張而有些沙啞,卻異常堅定:
“孫兒齊大發,定當銘記祖訓,絕不辜負!”
大長老深深看了他一眼。
不再多言,手腕沉穩落下。那支飽含著家族厚重曆史的毛筆。
在屬於齊嘯海名字下方的空白處。
一筆一劃,鄭重地寫下了“齊大發”三個端正的楷字。
墨跡淋漓,在古老的紙頁上緩緩凝固。
也就在這一刻。
齊嘯海那一直緊繃如石像般的臉上,幾不可察地鬆動了一下。
緊抿的唇角微微放鬆。
那深潭般的眼底,似乎有什麼情緒極快地閃過。
像是如釋重負,又像是夙願得償。
或許兼而有之。
儀式並不冗雜,很快便結束。
齊大發站起身,雙腿有些發麻。
心卻像終於落到了實處。
他轉向齊嘯海,張了張嘴,還沒喊出聲,齊嘯海已經先一步走了過來。
齊嘯海什麼也沒說。
隻是伸出手,在他那件嶄新的青布長衫上。
極其認真地、輕輕撣了撣那並不存在的灰塵。
動作略顯生硬。
卻帶著一種難以言喻的鄭重。
接著,寬厚、布滿粗繭的大手,重重地在齊大發的肩膀上按了一下。
隻是一下。
力量很大,按得齊大發身子微微一沉。
這沉重的力量裡,卻包含了千言萬語。
是認可,是交付,是二十多年的期盼,還有齊嘯海沉甸甸的父愛。
這時,齊大發像是想到了什麼似的,眼眶驟然一熱。
他轉過頭。
看到妻子柳紅梅正望著他。
淚痕未乾的臉上。
終於綻開了一個帶著淚花的、無比燦爛的笑容。
她用力地點了點頭,看向齊大發的眼神裡,充滿了愛意和驕傲。
齊大發伸手在眼眶處劃過。
接著,突然回頭。
緊緊的抱住齊嘯海,嘴唇微動,說出幾個字。
然而,他話音落下後。
齊嘯海的身體,卻突然變得緊張、激動。
“大……大發,你,你都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