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苦玄這番話,倒是難得的措辭委婉,他平日裡可沒這般好心腸。
在他看來,陳平安這小子,縱然得了符澤幾分指點,可境界擺在那兒,與白?州這般從小被丹藥法寶喂大的真武山內門弟子相比,無異於螢火皓月。
這一上台,隻怕不是顯威風,而是要將符澤的臉麵都給丟儘了!
然而,符澤卻隻是風輕雲淡地瞥了馬苦玄一眼,嘴角噙著一絲莫名的笑意,悠然開口。
“苦玄啊,我家平安,可是有曠世之能的。”
此言一出,不僅馬苦玄一愣,連那周長老也悚然動容,心中不由得升起一股濃濃的好奇。
他們都是眼力毒辣之輩,自然看得出陳平安此刻身上除了那件樸素的青衫,幾乎是身無長物,氣息也隻是尋常的銅皮境,與白?州那股子被靈氣法寶浸潤透了的“仙氣”相比,簡直判若雲泥。
這符澤,莫非真有什麼點石成金化腐朽為神奇的通天手段不成?
符澤自然是有備而來。
他知曉陳平安的拳法根基乃是昔年齊靜春於小鎮所授,那是一份天大的機緣,隻是璞玉尚需雕琢。
而前不久路過那書簡湖,符澤便靈光一閃,有了個順水推舟的念頭。
陳平安這孩子,性子沉穩有餘,卻少了些文人風骨的銳氣與底蘊。
說白了,便是缺了一份“文膽”。
此刻,符澤手腕一翻,一枚晶瑩剔透泛著淡淡霜華的玉質書簡便出現在掌中,正是他昔日凝練自身學問感悟而成的“書簡霜晶”。
當著滿場真武山弟子的麵,符澤沒有絲毫避諱,屈指一彈,那書簡霜晶便化作一道流光,徑直射向陳平安。
“平安,”符澤的聲音平靜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力量。
“此物暫借於你。記住,上了台,手段不限,贏了對麵那個不成器的東西。隻要……彆傷了他性命即可。”
陳平安隻覺一股清涼之意撲麵而來,定睛一看,那枚書簡霜晶已懸浮於自己身前。
他如何認不出此物?
當初在青峽島,符澤便是以此物破陣引動龍氣!
如此重寶,師父竟要借給自己?
他麵露驚詫,下意識便要伸手推拒:“師父,這太貴……”
“嗯?”符澤眉頭微挑,不等陳平安說完,並指一點,那書簡霜晶“嗖”的一聲,竟直接沒入了陳平安的右手掌心!
一股龐雜卻又清晰無比的感悟瞬間湧入陳平安的腦海,仿佛有萬千書卷在其中翻騰,有聖賢道理在耳邊低吟。
符澤目光深邃地望著他,語氣意味深長:“去吧,莫要讓為師……丟了臉麵。”
那眼神,那話語,重逾千斤!
陳平安隻覺一股熱血直衝頭頂,原先的些許忐忑瞬間被一股莫名的豪情取代。
他深吸一口氣,重重點頭:“弟子明白!”
他轉身一步踏出,身形已穩穩立於那臨時劃出的比試場地上。
右手虛握,隨著心念一動,掌心那枚書簡霜晶微微一顫,竟化作一柄三寸短刃,刃身晶瑩,寒光內斂,透著一股書卷氣與殺伐意完美融合的奇異韻味。
“嘩——”
平台上頓時響起一片低低的驚呼。
白?州看得眼睛都紅了,嫉妒與怨毒交織,令他那張本就慘白的臉龐更顯扭曲。
他死死盯著陳平安手中的短刃,又看看氣定神閒的符澤,尖聲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