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遼國。
紫宸殿外寒風呼嘯,銅製獸首香爐中騰起的龍涎香,都壓不住殿內此起彼伏的議論聲。
當快馬傳遞的戰報展開在檀木禦案上時,文臣們盯著“蕭峰獨破少林”幾個朱砂大字,手中笏板不約而同發出細微的碰撞聲。
“陛下這是何等神勇!”
樞密使耶律雄材猛地起身,錦袍掃過青玉地磚,
“當年達摩祖師立寺,千年未曾有此變局,陛下竟以一人之力……”
他的聲音因激動而發顫,眼底卻掠過一絲憂慮。
左相蕭耨斤重重叩擊扶手:“荒唐!實在荒唐!”
這位兩鬢斑白的老臣胡須根根倒豎,
“陛下萬金之軀,乃大遼社稷根本!
縱有通天徹地之能,也不該以身犯險。
若少林設伏,或有歹人暗算,我等如何向列祖列宗交代?”
他的袖口滑落,露出腕間先帝親賜的狼頭玉鐲,在燭火下泛著冷光。
“蕭相所言極是。”
禦史大夫抹了把額頭冷汗,羊皮紙般的臉上滿是惶恐,
“隻需陛下一聲令下,十萬鐵騎踏平嵩山,易如反掌。何苦親涉險境?”
他下意識摩挲著懷中裝滿彈劾奏章的錦盒,那些記錄著官員貪墨的密報此刻仿佛化作烙鐵。
戶部侍郎捏著算盤的手指微微發抖,算盤珠劈裡啪啦響成一片:
“單是調遣糧草軍械的損耗,都比陛下孤身涉險穩妥百倍……”
他話音未落,便被一陣嗤笑打斷。
“諸位隻知算錢糧,卻不懂陛下胸中丘壑!”
年輕的中書舍人漲紅著臉反駁,
“少林素與南朝勾結,陛下此舉,既震懾南朝,又揚我大遼威風,正是兵家奇謀!”
他腰間新賜的玄鐵令牌隨動作輕晃,折射出細碎的光。
蕭耨斤猛地捶案,震得盞中奶茶潑出:“奇謀?匹夫之勇罷了!”
他轉向耶律雄材,目光如刀,
“明日陛下歸來,我等當聯名死諫!
務必讓陛下明白,身為帝王,當以江山為重,而非逞一己之武!”
殿內陷入短暫的死寂,唯有寒風卷著雪粒拍打窗欞。
角落裡,幾個官員交頭接耳,臉色煞白如紙。
刑部尚書偷偷將袖中剛收的銀票塞進靴底,喉結上下滾動:
“這……這陛下的手段,當真是鬼神莫測。
往後斷案,可得仔細些了……”
“何止斷案?”
大理寺卿壓低聲音,手指無意識摩挲著官服補丁,
“聽聞陛下掌力能碎青石,若讓他知曉誰在克扣軍餉、中飽私囊……”
他的聲音戛然而止,殿外突然傳來馬蹄聲,驚得眾人齊刷刷望向殿門,仿佛那是索命的喪鐘。
雪夜漸深,凜冽的寒風如刀子般刮過街巷,紫宸殿的燈火在這寒夜中顯得格外刺眼。
文臣們離開宮殿後,腳步匆匆,平日裡官袍上的金玉配飾此時卻仿佛變成了沉重的枷鎖,壓得他們喘不過氣來。
戶部侍郎王承業回到府邸,一進書房便急忙閂上房門。
他的手微微顫抖,額頭上沁出細密的汗珠,全然不顧寒風從窗縫中灌進來。
他哆哆嗦嗦地打開那個常年鎖著的檀木匣,裡麵整整齊齊碼放著一遝遝記錄著貪汙受賄的賬本,還有不少金票、地契。
“完了,完了……”
他喃喃自語,聲音裡充滿了恐懼。
他抓起賬本,一張一張地往火盆裡扔,火苗瞬間將紙張吞噬,跳躍的火光映照著他扭曲的臉。
每燒掉一張紙,他的心就仿佛被揪緊一分。
“蕭陛下武功高強,要是知道我這些事,定饒不了我。”
他咬牙切齒地說著,眼中滿是悔恨,
“從今日起,我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刑部尚書李崇仁回到家後,臉色陰沉得可怕。
他徑直走向密室,從暗格裡取出一個錦盒,裡麵裝著近日收受的賄賂,各種珠寶玉器、珍貴字畫。
他看著這些曾經讓他欣喜若狂的財物,此刻卻隻覺得它們是催命符。
“都怪我鬼迷心竅!”
他憤怒地將錦盒摔在地上,那些價值連城的寶貝散落一地。
他發瘋似的將它們一件件扔進院子裡的井中,聽著“撲通”的落水聲,心中的恐懼才稍稍減輕了一些。
“以後若再敢收一分不該收的錢,我李崇仁就不得好死!”
他對著天空發誓,聲音在寂靜的夜裡回蕩。
工部侍郎趙元德回到家,在書房裡來回踱步,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
他想起自己克扣的那些軍餉,還有私吞的修城款項,後背一陣發涼。
他找出所有相關的文書,顫抖著將它們一頁頁撕碎,然後拿到廚房,倒進灶膛裡燒掉。
看著跳動的火苗將罪證化為灰燼,他癱坐在地上,喃喃道:
“蕭陛下一人就能血洗少林寺,我這點小伎倆在他麵前算得了什麼?
我若再貪心,性命難保啊……”
這些平日裡風光無限的大臣們,在這個雪夜,被蕭峰的壯舉徹底震懾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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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在各自的府邸中,小心翼翼地銷毀著自己貪贓枉法的證據,心中暗暗發誓,往後定要清廉為官,再也不敢有絲毫的貪念。
然而,在這寂靜的雪夜裡,誰也不知道,他們的誓言能維持多久,又是否真能洗心革麵。
北風卷著雪粒砸在牛皮帳篷上,大帳內蒸騰的酒氣都壓不住此起彼伏的驚歎聲。
當探馬帶回蕭峰單槍匹馬血洗少林寺的戰報時,正舉著銅碗痛飲的將軍們齊刷刷僵住,碗中烈酒順著胡須滴落在虎皮褥上。
“好!好!好!”
虎衛將軍耶律鐵獅突然暴起,震得身後兵器架上的狼牙棒嗡嗡作響,
“末將追隨陛下數載,早知他有通天徹地之能!
那少林七十二絕技又如何?在陛下降龍十八掌下不過土雞瓦狗!”
他粗壯的手指狠狠拍在案幾上,整座帳篷都跟著搖晃,
“這等神勇,當真前無古人!”
帳中爆發出雷鳴般的喝彩,幾名年輕校尉激動得將酒碗摔在地上,碎瓷片混著酒水濺在戰靴上。
“末將願為陛下執鞭墜鐙!”
“若能隨陛下橫掃中原,死亦無憾!”
此起彼伏的吼聲中,唯有鎮北大將軍慕容恪眉頭緊鎖,手中把玩的玄鐵令牌發出清脆撞擊聲。
“陛下此舉雖勇,卻太過冒險。”
慕容恪霍然起身,鐵甲摩擦聲錚錚作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