蒼山雲霧繚繞,將天龍寺的斷壁殘垣裹在一片濕冷之中。
昔日朱紅的廟門早已腐朽倒塌,門前那對雕刻著佛經故事的石燈籠,一個碎成了石塊,一個歪斜地陷在泥裡,燈芯處積滿了落葉與青苔。
曾供奉著段氏曆代先祖與佛門聖像的大殿,如今隻剩幾根熏黑的立柱孤零零立著,柱身上殘存的金漆斑駁脫落,露出底下深褐色的木紋,像是一道道無法愈合的傷疤。
寺內寂靜得隻剩風吹過殘窗的嗚咽聲,偶爾有幾聲鳥鳴從洱海方向傳來,反倒更襯得這片皇族家廟的淒涼。
僅存的五位中年僧人——為首的是本相長老的師弟本塵,其餘四位分彆是本空、本淨、本慧、本覺,正帶著七個尚未成年的小弟子,蜷縮在寺後一間還算完整的偏殿裡。
偏殿內堆著幾捆曬乾的草藥,牆角放著幾個缺口的陶甕,裡麵盛著從洱海裡打來的水,這便是他們如今全部的生計。
當大宋朝廷聯合慕容氏欲剿殺蕭峰的消息,被一位下山打探消息的小弟子帶回時,本塵正蹲在火塘邊,用一根枯枝撥弄著裡麵微弱的火苗,火苗映在他布滿皺紋的臉上,忽明忽暗。
聽到“蕭峰”二字的瞬間,他撥火的手猛地一頓,枯枝“哢”地一聲斷成了兩截,火星濺起,落在他的僧袍上,他卻渾然不覺,隻是緩緩抬起頭,眼中原本平靜的神色瞬間被恨意撕碎。
“蕭峰……”本塵咬著牙,一字一頓地念出這個名字,牙根因用力而微微發酸。
“又是這個魔頭!”
他猛地站起身,因動作過急,帶倒了身後的陶甕,甕裡的水“嘩啦”一聲灑在地上,浸濕了鋪在地麵的乾草,他卻連看都沒看一眼,隻是攥緊了拳頭,指節因用力而泛白,指甲幾乎要嵌進掌心。
“師兄,您還記得嗎?”站在一旁的本空僧人聲音發顫,他抬手抹了把臉,指腹蹭過眼角時,帶出了一絲濕意。
“三年前那魔頭打上天龍寺,枯榮大師為護《六脈神劍經》,坐化在禪房裡;本因師兄、本觀師兄為攔他,被他一掌震碎心脈,倒在大殿前時,嘴角的血還沒乾……”
他越說越激動,胸口劇烈起伏著,伸手抓住身邊一根斷木,指節用力得讓斷木上的木刺紮進了掌心,鮮血順著指縫滴落在乾草上,他卻渾然不覺。
“還有那些典籍,《一陽指精要》《段氏心法注》,全被他手下的人燒了!”
“咱們天龍寺百年的清譽,段氏世代相傳的武學,全毀在他手裡了!”
“何止這些!”本淨僧人猛地拍向身邊的石桌,桌上放著的草藥散落一地。
“他還逼得大理皇室流亡,害得百姓流離失所!”
“這哪裡是仇,這是不共戴天的血債!”
他的聲音因憤怒而嘶啞,眼中布滿了血絲,看向窗外蒼山的方向,仿佛能透過雲霧看到蕭峰的身影。
“咱們這些日子躲在這裡,吃野菜、喝冷水,忍辱負重,不就是等著能報仇的一天嗎?”
“如今大宋天兵要討他,這就是天賜的機會!”
本慧僧人一直沉默著,此刻他緩緩走到牆角,蹲下身,小心翼翼地翻開一塊石板,從底下取出一個用油布包裹的包裹。
他解開油布,裡麵是三本泛黃的典籍,封麵上的字跡早已模糊,卻能依稀看出“一陽指”三個字。
他捧著典籍,手指輕輕拂過封麵的褶皺,聲音帶著難以抑製的顫抖。
“這是咱們從火場裡搶出來的最後三本典籍了,本因師兄當年為了護它們,被燒得手臂上全是傷……”
“如今若能親手殺了蕭峰,也算是告慰師兄與枯榮大師的在天之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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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殺了他!必須殺了他!”最小的本覺僧人攥緊了腰間的戒刀,刀鞘早已磨損,露出裡麵的鐵刃。
“我當年才剛入寺,本觀師兄還教我念《金剛經》,可他……他就那麼死了!”
“我要去,就算打不過蕭峰,我也要用這把刀,捅他一刀!”
七個小弟子站在一旁,雖年幼,卻也從師父們的話語裡聽懂了蕭峰是何等仇敵。
年紀最大的小弟子明心,攥著衣角,小聲卻堅定地說。
“師父們,帶上我們吧!”
“我們會采藥、會燒水,還能幫著看顧典籍,就算不能上陣,也能為師父們打個下手!”
本塵看著眼前的師弟與弟子們,眼中的恨意漸漸化為決絕。
他深吸一口氣,壓下胸口翻騰的怒火,沉聲道。
“好!既然天意給了我們報仇的機會,咱們便不能錯過!”
“本空,你去收拾剩下的秘藥,尤其是那瓶‘金瘡散’,帶上以防萬一;本淨,你把那幾捆草藥打包,路上能當乾糧;本慧,你把典籍收好,這是咱們天龍寺的根,不能丟;本覺,你帶著弟子們,把能用的陶甕都裝滿水。”
眾人立刻行動起來,本空蹲在草藥堆裡,仔細翻找著秘藥,每找到一瓶,便緊緊攥在手裡;本淨將草藥捆成束,扛在肩上,腳步沉穩;本慧把典籍重新用油布包好,貼身揣在懷裡;本覺則領著小弟子們,一趟趟往返於洱海邊與偏殿,將陶甕裝滿水。
收拾妥當後,五位中年僧人帶著七個小弟子,站在天龍寺的殘門前。
本塵回頭望了一眼這片破敗的家廟,眼中閃過一絲痛楚,隨即又被複仇的堅定取代。
他抬手理了理身上洗得發白的僧袍,沉聲道。
“走!去萬劫穀!”
“就算粉身碎骨,也要讓蕭峰為他欠下的血債,付出代價!”
話音落下,他率先邁步,朝著萬劫穀的方向走去。
身後的師弟與弟子們緊緊跟上,腳步聲踩在布滿碎石的路上,雖輕,卻異常堅定。
蒼山的雲霧依舊繚繞,卻擋不住他們眼中的恨意,也擋不住這條通往複仇的路。
……
汴梁城外的快活林酒肆,往日裡總是擠滿了南來北往的江湖客,今日卻比往常更顯喧鬨。
木桌拚在一起,酒碗重重砸在桌上,濺出的酒水順著桌沿往下淌,卻沒人在意——所有人的目光,都聚在角落裡一個剛從北方來的鏢師身上,聽他說著朝廷要聯合慕容氏剿殺蕭峰的消息。
“蕭峰?那魔頭真要倒台了?”最先搭話的是個滿臉虯髯的漢子,他是太行山寨的寨主周虎,左手齊腕而斷,空蕩蕩的袖管掖在腰間。
三年前他帶著寨裡兄弟護送一批賑災糧,遇上蕭峰手下的人劫道,兄弟死了十七個,他自己也被砍斷了手,從此隻能靠著單手使刀度日。
此刻聽到消息,他原本耷拉的眼皮猛地一抬,伸手抓住鏢師的胳膊,指節用力得發白。
“你再說一遍!朝廷真要動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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