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這位亦敵亦友、武功絕頂、性情複雜卻又對自己一往情深的奇女子,他心中存著敬重,存著忌憚,更存著一份難以言說的複雜情愫與憐惜。
他知道她的驕傲,知道她的剛烈,也知道這份深情背後,藏著多少不為人知的苦楚。
蕭峰緩緩站起身,沒有言語,隻是一步步走向她。
他的步伐沉穩,卻沒有半分壓迫感,反倒帶著一種無聲的接納。
李秋水望著他走近,那雙深邃的眸子裡,漸漸染上決絕與期盼——決絕的是,若今日得不到他一絲回應,便就此了斷;期盼的是,他能讀懂自己眼底的所有深情。
就在她心跳幾乎要停住的瞬間,蕭峰伸出了手。
那是一雙曾使出降龍十八掌、足以開山裂石、能在千軍萬馬中取上將首級的大手,骨節分明,掌心帶著常年練掌留下的厚繭,此刻卻卸下了所有鋒芒,極其溫柔地,將她輕輕擁入了懷中。
這擁抱不帶任何侵略性,沒有半分情欲,隻有理解,隻有安撫,還有某種程度上的接納——像兄長對妹妹的憐惜,像知己對知己的懂得,更像對她半生癡念的一份回應。
李秋水的嬌軀猛地一顫,仿佛一根緊繃了半生的弦,驟然鬆開。
她沒有掙紮,沒有失態,甚至沒有開口說一句話,隻是將臉深深埋入他寬闊堅實的胸膛。
那胸膛溫暖而有力,帶著男子獨有的、混雜著內力氣息的沉穩味道,足以遮蔽她半生經曆的所有風雨。
她的銀發蹭過他玄色的衣襟,像雪落在炭火上,瞬間便被那溫度融化。
一滴滾燙的淚水,終於忍不住從她眼角滑落,無聲地浸濕了他的衣料,暈開一小片深色的痕跡——這滴淚,藏了她對無崖子的執念,藏了她對江湖的怨懟,藏了她身居高位的孤獨,更藏了她對蕭峰不敢言說的深情。
這片刻的溫存,於她而言,已是奢求了半生的慰藉,是足以支撐她走完餘生的光。
紅燭的光暈在空氣中暈染開來,如一層暖紅的紗,將兩人相擁的身影輕輕裹住,又斜斜地投在身後那麵描著“煙江疊嶂”的牆壁上——蕭峰的身影本就高大,被燭光一拉,更顯頎長挺拔,肩背如鬆,雙臂環護的姿態沉穩如山;李秋水的身影依偎在他懷中,窈窕纖細,銀發如瀑垂落的弧度、寬大袍袖垂落的線條,都被光影勾勒得清晰分明,兩人的影子在壁上交疊相融,竟分不清哪是他的肩,哪是她的袖,隻像一幅被晚風輕輕吹動的剪影畫。
這壁上的影,又與榻上的景遙遙相對:拔步床上,李清露依舊沉沉安睡,錦被將她蜷起的身子裹得嚴實,隻露出一截光潔的頸項,及散落在枕上的青絲——那青絲烏黑如雲,鋪了半枕,幾縷垂落在錦被邊緣,與被麵上繡著的金線鸞鳥相映;床畔的鎏金燭台上,燭淚早已堆積成珊瑚色的小丘,溫潤的脂狀凝結物上,還沾著幾點未燃儘的燭芯碎屑,像是時光落下的印記。
壁影、睡人、青絲、燭淚,四者交織在一室暖紅燭光裡,構成一幅旁人見了定會心驚的畫麵——靜謐得能聽見塵埃落地,卻又因這三人的牽扯而透著幾分奇異的張力,像一幅留白極多的古畫,無聲處藏著千言萬語。
殿內早已沒了其他聲響,連窗外的夜風都似不忍驚擾,悄然停了。
隻剩下燭芯偶爾爆出的輕微劈啪聲,那聲響極細極輕,像是燭火在低聲呢喃,每響一次,便有一點細碎的火星濺起,轉瞬又墜入燭淚中熄滅;更有彼此間幾不可聞的呼吸聲,在空氣中交織——蕭峰的呼吸沉緩悠長,帶著他體內神功流轉的韻律,每一次吐納都穩如磐石,似江海奔湧般從容;李秋水的呼吸起初帶著一絲壓抑的顫抖,那是緊繃半生的心弦驟然鬆開後的餘韻,像風中搖曳的燭火,輕而不穩,可漸漸的,她的呼吸竟慢慢追上了他的節奏,一吸一呼間,與他的沉緩漸漸重合,如同兩縷纏繞在一起的絲線,一縷剛勁如麻,一縷柔細如絲,最終擰成一股,在這寂靜的新房裡,無聲地訴說著此刻的溫存。
……
不知過了多久,窗外的天色悄然變了,從濃得化不開的墨色,漸漸轉為深濃的鴉青,又從鴉青裡透出一絲極淡的熹微晨光,像筆尖蘸了一點白墨,輕輕在天邊暈開。
李秋水輕輕從蕭峰的懷抱中脫離。
她抬起頭,臉上的淚痕早已被她悄悄拭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前所未有的慵懶與滿足——那是久旱逢甘霖的滋潤,是冰封的河麵遇上暖陽的融化,連眼角的疤痕,在晨光與燭光的交織下,都顯得柔和了許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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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眸子恢複了往日的流光溢彩,甚至比從前更添了幾分驚心動魄的魅力,那裡麵沒有了孤寂,沒有了不甘,隻剩下釋然與溫柔。
她深深地看了蕭峰一眼,那目光裡包含了太多:有得到回應的感激,有放下執念的釋然,更有一絲了無遺憾的灑脫——仿佛這一抱,已讓她半生的癡纏都有了歸宿。
她什麼也沒說,隻是抬手,用指尖極輕地拂過自己的唇角——那指尖帶著一絲他衣襟上的溫度,仿佛在確認方才的擁抱不是幻夢,而是真實存在過的溫暖。
隨即,她轉身,裙裾微揚,如同一朵在晨光中悄然綻放又悄然凋零的紫蓮,如同來時一樣,悄無聲息地向門外走去。
她的身影漸漸融入將明未明的晨霧之中,最後隻餘下一縷若有若無的幽香——那是她常用的冷梅香,混著他身上的氣息,在室內緩緩飄散,像一段無聲的告彆。
蕭峰獨立原地,麵容沉靜如水,眼神深邃如淵,看不出半分喜怒。
他望著那扇重新合攏的木門,又轉頭看了一眼榻上依舊安睡的李清露,唇角幾不可察地動了動,卻終究什麼也沒說。
他緩步回到蒲團前,再次盤膝坐下,眼簾低垂,手結印訣。
體內那磅礴精純的內力,瞬間如潮水般開始緩緩運轉,周流四肢百骸,將一夜的紛擾情愫、李秋水的深情、懷中的溫度、那滴滾燙的淚,儘數沉澱、煉化,最終化入那浩瀚無邊的武道修為之中——他的內力,似乎比昨夜更顯深邃,也更顯沉穩了。
紅燭終於燃到了儘頭,最後一點星火輕輕爆開,隨即熄滅,隻餘下滿台的燭淚,如珊瑚堆積,靜靜訴說著這一夜的溫柔與癡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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