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0章 草燼_胡沙錄_线上阅读小说网 

第150章 草燼(1 / 2)

陳五的馬隊離開齊州時,城門樓子的銅鐘正撞響五更。玄甲衛的甲葉結著薄霜,在晨霧裡泛著青灰;阿史那雲的胡騎牽著三匹馱滿賬冊的駱駝,駝鈴碎成一串冰珠子。他摸了摸左臂的傷,紗布下的血痂被寒風吹得發緊——那是昨夜竇家護院短刀留下的,此刻倒像枚燙金的勳章,烙著“護民”二字。

“大人,”李昭打馬湊近,玄甲上的冰碴子簌簌落進馬鬃,“代郡快馬送來消息,拓跋家的牧正把冬草場的界碑全砸了,說‘均田令是漢人的把戲,胡人的草得胡人管’。”他從懷裡摸出塊碎碑,上麵“胡漢共牧”的刻痕被砸得隻剩半拉“共”字,“牧民阿古達大叔說,昨夜有三十頂氈帳被燒,老阿爸的銀碗都沒搶出來。”

陳五的甜燈在袖中發燙。金砂聚成“火”字,燙得他指尖發麻——那是代郡牧民的火塘在燒,是均田令的根在疼。他望著隊伍末尾的兩輛牛車,車上躺著齊州鹽場救下的老婦和她斷腿的丈夫,老婦的陶甕裡盛著新分的鹽,鹽粒在晨光裡閃得刺眼。“昭子,”他扯了扯韁繩,青騅馬打了個響鼻,“讓玄甲衛把強弩都上弦,胡騎的狼頭刀磨利。代郡的雪比齊州冷,人心比雪更硬。”

阿史那雲的狼頭旗突然抖了抖。他勒住踏雪烏騅,鼻子動了動:“大人,風裡有血味!”

話音未落,山坳裡傳來號角聲。陳五的甜燈“嗡”地一震,金砂散成“圍”字。他抬頭望去,山梁上密密麻麻站著黑衣騎兵,狼頭紋的皮甲在霧裡若隱若現——正是拓跋家的私兵,人數足有八百。

“護著牛車!”陳五抽出橫刀,刀身的血漬還沒擦淨,“阿史那雲帶胡騎衝左路,昭子帶玄甲衛壓右路,我正麵引他們過來!”

為首的私兵將領策馬上前,腰間懸著太武帝賜的“破陣刀”,刀鞘上的血漬比拓跋嵩的更暗。“陳五!你查竇家是漢官內鬥,查代郡就是動胡人的根!”他的聲音像塊凍硬的牛筋,“拓跋家的草,是太武帝允的,是老將軍拿命換的——你敢動一根草,我就拿你的血祭狼頭!”

陳五的橫刀指向山梁:“太武帝允的是胡漢共牧,不是圈草養馬!老將軍拿命換的是大魏的疆土,不是你們的私產!”他猛夾馬腹,青騅馬如離弦之箭,“有種的,來砍我這顆腦袋!”

私兵將領的臉瞬間漲紫。他揮起破陣刀,吼道:“殺!”

山梁上的騎兵如黑潮般湧下。陳五的橫刀挑開第一柄刺來的長槍,刀鋒卷了口,卻砍進騎手的肩窩。血濺在他臉上,熱得燙眼。他看見李昭的玄甲被砍出三道深痕,卻反手用弩箭釘穿了對方的咽喉;阿史那雲的狼頭刀劈斷兩柄馬刀,刀鋒嵌進第三個人的顱骨,血柱噴在狼頭旗上,把“胡騎”二字染成了暗紅。

“護牛車!”陳五高喊。兩個私兵舉著狼牙棒衝向牛車,老婦的丈夫拖著斷腿撲過去,用身體護住陶甕。陳五的橫刀擦著老婦丈夫的頭皮劈下,砍斷狼牙棒,反手刺進私兵的心口。“滾!”他踹開屍體,“這甕裡的鹽,是大魏的命!”

戰鬥進入白熱化。山坳的雪被血和泥混成醬色,馬蹄踩過的地方,血泡“咕嘟咕嘟”往外冒。陳五的左肩又中了一箭,箭頭紮進骨頭,疼得他幾乎握不住刀。他咬著牙拔下箭,血噴在雪地上,開出朵刺眼的花。“昭子!”他吼道,“用火箭燒他們的馬!”

李昭的玄甲衛迅速散開,二十支火箭劃破晨霧,精準地射進私兵的馬群。受驚的戰馬嘶鳴著撞翻同伴,私兵陣腳大亂。阿史那雲趁機率胡騎從左路包抄,狼頭刀卷著寒風,砍斷了私兵將領的右臂。

“降不降?”陳五的橫刀架在私兵將領的脖子上,“不降,我就把你們的狼頭旗砍了,給代郡的牧民當引火繩!”

私兵將領疼得直抽氣,卻梗著脖子:“拓跋家的狼頭旗,是太武帝親賜的!你砍了它,就是砍大魏的旗!”

“太武帝的旗,是護胡漢的旗!”陳五扯下狼頭旗,用刀背拍在將領臉上,“你這旗上沾的是牧民的血,是大魏的恥!”他轉向李昭,“把這旗和私兵的甲片、破陣刀一起送平城,讓陛下看看拓跋家的‘忠良’!”

未時三刻,馬隊進了代郡城。城門口的牧民擠成堵牆,看見玄甲衛的旗號,突然爆發出歡呼:“均田使來了!咱們的草該綠了!”

陳五的眼眶發熱。他看見人群裡有個穿羊皮坎肩的老漢,手裡攥著半截界碑——和李昭拿的那塊一模一樣。“阿爸,”他勒住馬,“您的氈帳還在嗎?”

老漢抹了把臉,眼淚在臉上凍成冰碴:“沒了!昨夜拓跋家的牧正帶著私兵來,說‘草是我們的,你們愛滾不滾’!我那口子抱著老阿媽的骨灰盒不肯走,被他們……”他掀起衣襟,露出肋下的刀傷,血漬滲在布裡,像朵黑花,“大人,求您開開狼頭祠,那祠裡供著太武帝的狼首劍,劍鞘上刻著‘與國同休’——他們要是沒貪,敢讓您看劍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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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五的甜燈在袖中燒得發燙。他翻身下馬,把老漢扶起來:“阿爸,今日我就開狼頭祠,讓您的草重新綠起來。”他轉向李昭,“去請拓跋家的大管家,就說均田使要‘拜祠’。”

狼頭祠在代郡城北,青瓦白牆,門前兩棵老鬆的枝椏上掛著狼頭圖騰,在風裡晃得瘮人。拓跋家的大管家是個瘦子,穿件黑狐皮袍,見了陳五,哈著腰直搓手:“陳大人,您大駕光臨,小的這祠蓬蓽生輝!”他的手指在狐皮上蹭來蹭去,陳五注意到他耳後有塊青記——和拓跋嵩頸後的胎記一模一樣。

“開祠。”陳五簡短地說。

大管家的臉僵了僵,賠笑道:“大人,這祠的鑰匙在拓跋將軍手裡,小的可不敢擅動……”

“拓跋將軍的手諭在這兒。”陳五摸出拓跋濬賜的玄鳥符,翡翠在陽光下泛著幽光,“見符如見朕,開不開?”

大管家的額角沁出冷汗。他顫抖著從懷裡摸出鑰匙串,最大的銅鑰匙上沾著狼毛——顯然常用來開這祠門。“吱呀”一聲,祠門打開,陳五的甜燈突然墜得他手腕發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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