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過飯後,陳鬆正——也就是那位老者,將一盞油燈放在用木板搭成的簡易桌上,昏黃的光暈在潮濕的牆麵上搖晃:“這屋子原是倉庫,收拾過還算乾爽。”他佝僂著背退出房間時,木門發出吱呀的呻吟,仿佛也在為這末世的艱辛歎息。
我倒是不怕他們這群人起什麼歪心眼,我和小思都有空間,裡麵的物資夠我們還有幾個小的好好地生活十餘年,再加上還有不少的武器彈藥。對付這群人,綽綽有餘。
小思已經蜷在角落的草墊上睡著了,天虎臥在門邊,金色的眼睛在黑暗中如兩簇跳動的火苗。我確認外麵沒了動靜,把木門栓好,將天虎它們依次扔進空間。晚飯沒讓它們跟著吃,要不然就那一鍋湯水還不夠它們幾個塞牙縫。現在這幾個小的也餓了。
一夜無話。熱浪從地下室的通風口漏進來,新的一天又來了。抹了把額頭的汗,我正幫幾個孩子解開勒得太緊的領口。他們乾裂的嘴唇滲出絲絲血跡,這是超高溫下脫水的征兆。我從背包裡取出鋁箔水袋,清涼的液體倒在搪瓷碗裡,孩子們貪婪地望著,卻懂事地等老人們先喝。
陳鬆正倚著木杖站在一旁,渾濁的眼睛裡滿是探究。等孩子們喝完,他才開口:“丫頭,這怎麼好意思,這些物資太珍貴了?”我擦拭著碗沿,斟酌著說:“陳叔你們有什麼打算?”
老人長歎一聲,布滿老繭的手摩挲著木杖:“這樣的日子過了快五年了,過一天算一天吧。上個月,我們去廢棄商場找隔熱材料,結果...”他聲音哽咽,從懷裡掏出半塊燒焦的兒童手表,表盤上卡通小熊的圖案已經融化變形。
我心中一緊,:“我在想,或許可以利用地下室的深度。越往下,溫度應該越低。”說著,我指了指角落布滿蛛網的通風井,“要是能打通更深層,說不定能找到天然的避暑空間。”
老人的木杖重重杵在地上:“試過!三年前塌方那次,就是在挖掘新通道時...”他的話被突然響起的尖銳警報聲打斷。地下室瞬間沸騰,幸存者們抄起簡易武器衝向入口。我衝出去時,正看見豌豆在空中瘋狂盤旋——這是它遇到危險的預警方式。
“西北方向!變異巨蜥群!”小思舉著改裝過的熱感望遠鏡大喊。陳鬆正臉色煞白,抓住我的胳膊:“它們的唾液有強腐蝕性,上個月它們剛撕碎了我們這三個外出搜集物資的人!”
我迅速從空間取出特製麻醉弩和高壓電擊網。變異巨蜥足有兩人長,渾身覆蓋著深褐色的鱗片,猩紅的長舌吞吐間散發著刺鼻的酸臭。它們察覺到人類氣息後,喉嚨裡發出低沉的嘶吼,鋒利的爪子在地麵抓出深深的溝壑。
“天虎、閃電、托尼、迪卡注意安全!”我取出利箭,豌豆則在空中不斷俯衝,用尖銳的叫聲擾亂巨蜥的陣腳。天虎如金色閃電般躍起,利爪直取一隻巨蜥的眼睛,閃電緊隨其後,咬住另一隻巨蜥的尾巴。
麻醉箭精準地射中巨蜥的腹部,可這些怪物竟強行扯斷箭杆繼續撲來。我抓起地下城自製的腐蝕性粉末,朝著領頭的巨蜥撒去,粉末接觸到皮膚的瞬間騰起白煙,巨蜥痛苦地翻滾起來。
在天虎幾個的緊密配合下,巨蜥群終於開始後退。但撤退時,它們用尾巴掃落岩壁上的碎石,幾名來不及躲避的幸存者被砸傷。
處理完傷員後,陳鬆正蹣跚著走到我麵前,聲音沙啞:“它們的攻擊越來越頻繁了。”他拄著木杖的手微微發顫,望著地上斑駁的血跡,渾濁的眼睛裡滿是憂慮:“這次雖然擊退了巨蜥,但誰也不知道下次它們什麼時候再來,又會帶多少同伴。”
處理完傷員,地下室的空氣裡還彌漫著血腥味與腐蝕性液體的刺鼻氣息。陳鬆正遲疑了很久,拄著木杖走到我跟前,渾濁的雙眼說道:“丫頭,我知道你是有本事的人,不簡單。”他蒼老的手指點了點地上半截被利箭貫穿的巨蜥鱗片,“這弩箭的角度,還有你們應對時的章法,不是普通幸存者能有的能耐。”
小思下意識想擋在我身前,我按住他的肩膀擠出苦笑:“陳叔,我們不過是在末世活了幾年,有些經驗罷了。”能力有限,其實我並不想多管閒事。
老人卻搖頭,從懷中掏出那半塊燒焦的兒童手表,布滿溝壑的手掌微微發顫:“上個月那三個孩子...他們連完整的屍首都沒留下。”他抬頭望向蜷縮在角落的其他幸存者,幾個孩子正用龜裂的手指擦拭搪瓷碗,試圖舔淨最後一滴水,“我知道你們不可能長久地待在這裡,但...但是你們能不能再留些日子?”
熱浪從通風口湧進來,帶著令人窒息的灼燙。我想起背包裡那張早已泛黃的路線圖,蘇市地下城的坐標被紅筆反複描摹。可眼前陳鬆正佝僂的脊背,還有孩子們餓得發直的眼神,像根刺紮進心裡。
我看向小思,他隻是朝我露出了笑臉,一副讓我決定就行的表情,想了想還是不忍心拒絕:“那我們再住幾天看看。”
陳鬆正布滿溝壑的臉上瞬間綻出笑容,木杖重重杵在地上發出悶響,他轉身朝蜷縮在角落的幸存者們喊道:“都聽見了!丫頭願意幫咱們!”昏暗的地下室裡響起稀稀拉拉的掌聲,幾個孩子眼中泛起了久違的光亮。
加固據點是當務之急。一個叫阿凱的中年人第一個湊過來,改裝獵槍在他背上晃出金屬撞擊聲:“我之前在工地乾活,懂些加固牆體的法子。但材料...現在外麵全是變異生物,去哪找鋼筋水泥?”他的問題讓剛燃起的希望又蒙上陰影,眾人的目光不約而同投向牆角那堆鏽跡斑斑的廢鐵。
我思索片刻:“或許可以廢物利用?把地下室的舊床板拆了做支架,用碎石和黏土混合當水泥。”說著,我指向通風井旁斷裂的木梁,“這些木料修整一下,說不定能做成陷阱。”
跟著劉軍他們出去搜索物資得多了,在一旁也慢慢學了一些他們處理事情的方法。還彆說這次出來後,大多都讓我舉一反三地用上了。
小思會意,舉起熱感望遠鏡比劃:“變異巨蜥視力不好,主要靠熱感應和氣味追蹤。我們可以在據點周圍布置塗滿腐肉的繩套,等它們靠近就觸發落石。”他的話讓陳鬆正眼睛一亮,老人顫巍巍地展開一張皺巴巴的紙——那是地下室的簡易平麵圖。
“這裡,”他用木杖戳著圖上的通風井位置,“三年前塌方堵住了向下的通道,但側麵有個檢修口。如果能打通...”話音未落,一個叫凱琪的女孩子突然插話:“可是塌方區隨時可能再次坍塌,太危險了!”
空氣瞬間凝固。我盯著圖紙上那個被紅筆圈出的危險區域,空間裡的地質探測儀突然在意識中發燙。這是個機會——探測儀顯示塌方區下方五十米處有天然溶洞,或許能改造成安全的避難所。
“從檢修口斜著挖。”我拿起木炭在圖紙上畫出新路線,“避開塌方核心區,每挖半米就用木板支撐。我...我以前跟著救援隊學過勘探,知道怎麼判斷土層鬆動。”這個謊撒得驚險,但看到陳鬆正信任的眼神,我隻能硬著頭皮繼續。
阿凱撓撓頭:“可挖掘工具不夠啊。”我背過身假裝翻找背包,在空間翻出五把不算太新的折疊工兵鏟——這些是昨晚剛從空間深處倒騰出來的。“路上撿的,一直沒舍得用。”我把鏟子遞給阿凱,無視他瞪大的雙眼。
接下來的討論熱烈而緊湊。我們製定了雙管齊下的計劃:一組人由阿凱帶隊,利用工兵鏟和木板挖掘新通道;另一組由我和小思負責,帶領幾個年輕人在據點外圍布置陷阱。陳鬆正則坐鎮總協調總指揮。
“變異巨蜥的弱點在腹部。”我指著地上的巨蜥屍體,從背包裡“翻出”一本破舊的動物圖鑒——其實是空間裡的資料,“它們鱗片堅硬,但關節處的皮膚相對薄弱。下次遇到,可以用長矛刺這裡。”孩子們圍攏過來,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圖鑒上的標注。
傍晚時分,我和小思帶著三人小隊外出收集腐肉。烈日炙烤著大地,空氣裡浮動著令人作嘔的腐臭味。我們默契地保持著隊形,我負責警戒四周,小思則用改裝過的匕首切割廢棄汽車上的橡膠條——這些可以用來製作陷阱的觸發裝置。
“阿姨,這個能用嗎?”一個叫豆豆、和小思差不多大的小男孩舉著半截生鏽的鐵鏈。我剛要點頭,天虎突然發出低吼。幾乎是本能反應,我猛地拽住豆豆向後翻滾,一道黑影擦著頭皮掠過——是一隻翼展兩米的變異禿鷲!
“散開!”我大喊著從背包裡“掏”出自製煙霧彈,濃烈的白煙瞬間彌漫。小思已經舉起麻醉弩,精準地射中禿鷲翅膀。在它墜落的瞬間,我迅速用鐵鏈纏住它的利爪,心臟狂跳不已。
回到據點時,陳鬆正正在指導其他人製作尖刺陷阱。看到我們拖著變異禿鷲的屍體,老人渾濁的眼睛裡滿是欣慰:“丫頭,你們教的法子真管用。今天下午,我們用腐肉陷阱抓住了兩隻變異鼠。”他指向牆角的鐵籠,裡麵蜷縮著兩隻發出嘶鳴的灰影。
夜深了,地下室裡響起此起彼伏的鼾聲。我在空間裡陪著小雪玩了一會,又給幾個小的喂飽了肚子。等到小雪睡著我出了空間,小思躺在我身邊,輕聲說:“媽媽,他們很團結,都在用心地想活下去,我覺得跟他們比起來,我已經很幸福了”我看向頭頂的黑暗,想起白天豆豆亮晶晶的眼睛——那些孩子分食物時,堅持把最稠的粥讓給傷員:“嗯,我也覺得已經很幸福了。”
空間裡的物資清單在腦海中自動浮現,或許...在去蘇市之前,能讓這裡的人多一線生機。想到這我給小怡發去了信息,簡單地給她講了我們目前的處境和打算。我似乎找到了自己存在的價值,陸海天的麵容,在這末世的艱難抉擇裡,早已模糊成遙遠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