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村的夜晚被一層詭異的青銅霧靄籠罩,月光穿透霧層,將井水染成液態古銅色。當第一個鎮民佝僂著腰捧起井水時,水麵倒映的瞳孔突然裂成三瓣複眼,眼瞳深處流轉著歸墟之眼的幽藍。公輸月的機械殘軀斜倚在井沿,孢子臨時構成的軀體正被井水腐蝕,蜂窩狀的孔洞中溢出細碎的金屬摩擦聲,每個孔洞都在重複初代族長的低語:【歸墟即歸宿】。
“切斷水源!”蕭玄的陌刀帶著風雷之勢劈向井沿,刀身卻陷入粘稠的青銅黏液中。黏液如活物般蠕動,順著刀身攀上他的手腕,竟在空氣中凝成蘇九漓的虛幻麵容。那張臉帶著不屬於她的機械質感,嘴角勾起冰冷的弧度:“彆動...這液體在讀取記憶......”
秦昊的劍氣及時斬落,卻見黏液已滲入蕭玄的護甲。被腐蝕的金屬表麵浮現出弑神炮設計圖殘章,圖中葉清雪的虛影正像冰雪般融化,每道紋路都在剝離她的輪廓:“它在利用我們的恐懼具象化......”他的聲音被井水沸騰的“咕嘟”聲吞沒,井中突然湧出的青銅黏液如巨蟒昂首,向最近的活人撲去。
公輸月的機械手指突然刺入井水,孢子組成的神經索與黏液接觸的瞬間,整個荒村地麵浮現出血管狀的熒光紋路。她的複眼亮起幽藍光芒,機械聲帶發出刺耳的蜂鳴:“地脈被改造成了共鳴器...初代在召喚歸墟之門......”話音未落,所有變異鎮民突然靜止,喉間發出統一的低頻震動,聲波在井水上空凝結成青銅巨門虛影。門縫中探出的機械臂布滿天工族符文,關節處的齒輪咬合聲與公輸月機械臂的構造完全一致。
“警告!靈能共振突破閾值!”早已乾涸的氣運池發出最後的警報,池底噴出的青銅液柱裹挾著葉清雪的冰雕衝天而起。她心口的鑰匙孔滲出的神族文字化作鎖鏈,纏住最近的鎮民,將他們拖向井口。蘇九漓的狐火在千鈞一發之際席卷而來,赤紅火焰與青銅液碰撞的刹那,竟在虛空中凝成三百年前的天工遺艦投影。
投影中,初代族長正將青丘聖女按在機械手術台上,青銅液順著管道注入她的心口:“看啊...這才是永恒......”公輸月的孢子軀體突然膨脹,機械脊柱如利刃般刺入投影,撕開初代虛影的瞬間,從記憶碎片中拽出一枚刻滿符文的青銅骰子。“這是共鳴控製器!”她將骰子拋向秦昊,“用玄黃母氣改寫上麵的......”
骰子卻在半空突然活化,利齒咬住秦昊手掌。葉清雪的冰雕猛然睜眼,冰魄劍氣精準擊碎骰子,破碎的立方體中掉出個巴掌大的機械人偶——與公輸月容貌相同,胸口嵌著編號“99”的銘牌。“原來我是...第99號試驗體......”公輸月的孢子軀體開始崩解,機械脊柱卻亮起蘇九漓的狐火紋路,“蘇姑娘...用你的血......”
蘇九漓咬破指尖,九滴狐血墜入井中。血液與青銅液交融的瞬間,井底傳來初代族長的慘叫。所有變異鎮民如斷電的木偶般僵住,眼窩中的複眼齊齊轉向氣運池。池底的青銅棺槨正在劇烈顫動,棺蓋縫隙滲出的歸墟之水在地麵腐蝕出空間裂縫,裂縫中傳來冰魘胚胎的咯咯笑聲。
秦昊的劍氣劈在棺蓋上,卻隻留下白痕——那些看似符文的刻痕,分明是弑神炮的啟動密碼。“沒用的...”公輸月殘存的機械頭顱滾到棺槨旁,機械眼投射出三百年前的全息影像:天工族地牢裡,無數個編號從01到99的公輸月克隆體浸泡在青銅液中,初代族長的聲音從影像深處滲出:“你以為為何你的核心能兼容狐族血脈?聖女的血早在三百年前就被提煉成了催化劑......”
蘇九漓的狐火突然暴漲,九條斷尾在憤怒中儘數重生。她的利爪撕開棺槨一角,冰封的青銅心臟赫然在目:“原來聖女的血脈被你們......”心臟每跳動一次,荒村的地脈就泛起一圈腐化漣漪,黑石城牆迅速爬滿青銅鏽斑。
公輸月的機械眼徹底熄滅前,傳出一段加密坐標:“青丘禁地...用我的脊柱......”她的殘軀突然爆炸,飛濺的零件在空中重組為鑰匙形狀,精準插入葉清雪冰雕的心口。冰雕應聲碎裂,湧出的不是碎片,而是被鎖鏈禁錮的葉清雪主魂。她的靈體布滿裂痕,每個裂痕中都流淌著弑神炮的符文:“快走...他在利用我們重構歸墟之軀......”
整座荒村突然離地懸浮,地麵裂痕中伸出萬千青銅機械臂,如巨型章魚的觸手般扭曲舞動。冰魘胚胎坐在最高的機械臂頂端,手中把玩著縮小版的歸墟之門,稚嫩的麵容上掛著與初代如出一轍的冷笑:“父親說的沒錯...你們真是最好的建材......”
蕭玄的陌刀突然貫穿公輸月遺留的機械脊柱,將其釘入青銅棺槨。脊柱上的狐火紋路驟然點亮,化作九條鎖鏈纏住冰魘胚胎:“小怪物...你以為我沒留後門?”他的刀刃上還沾著蘇九漓的狐血,與脊柱內的天工族核心產生共鳴,鎖鏈瞬間爆發出刺眼的光芒。
氣運池在此時噴湧出清澈的泉水,水中遊動著孢子組成的青丘狐形,那是公輸月用最後的能量保存的記憶碎片。蘇九漓的眼淚墜入池中,化作星圖指向青丘禁地的方向:“該做個了斷了......”她的聲音帶著釋然與決絕,九條狐尾在身後展開,每根尾尖都燃起赴死的火焰。
秦昊握緊葉清雪的主魂,感受著她逐漸微弱的靈波。荒村在機械臂的托舉下升入高空,歸墟的寒風卷起最後一片焦土,露出地底深處的青丘禁地入口。那裡矗立著與公輸月脊柱完全契合的祭壇,祭壇中央,第二把弑神炮密鑰正在幽藍的狐火中靜靜等待。
冰魘胚胎的笑聲混著初代的低語在天地間回蕩,而秦昊掌心的冰魄血契,正與祭壇上的密鑰產生共鳴。那些在情劫中破碎的記憶碎片,此刻在他腦海中拚成完整的真相——所謂弑神棋局,從來都是初代用他們的愛恨情仇編織的陷阱。
“這次,換我們落子。”秦昊低語著踏向禁地入口,葉清雪的主魂在他掌心輕輕顫動,仿佛在回應這個注定充滿犧牲的抉擇。荒村上空,青銅巨門正在緩緩閉合,而屬於弑神者的最終章,才剛剛拉開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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