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金鑾再議
大華十九年春,幽州積雪初融。金鑾殿內炭火燒得劈啪作響,
林衝盯著輿圖上蜿蜒的印度洋海岸線,指尖劃過天竺半島的輪廓。
距首征南洋已逾半載,泉州市舶司每日進賬萬兩,
滿朝文武皆沉浸在開海拓土的狂喜中,唯有皇帝案頭的密報寫著:「天竺摩揭陀國遣使交趾,與西夏殘部暗通款曲。」
「陛下,泉州送來寶船圖紙。」樞密使吳用展開絹帛,
九桅十二帆的巨艦躍然紙上,船首昂立鎏金朱雀,船尾雕刻四海龍王,「此船可載兵三千,備三月糧草,
龍骨以蘇門答臘鐵梨木打造,不懼礁石暗灘。」
殿中響起倒吸冷氣之聲。太尉高德撚須笑道:「我大華水師既有此等寶船,何愁天竺不臣?定教蠻夷望風而降。」
林衝卻望向沉默的禮部尚書呂頤浩:「卿曾譯天竺《摩奴法典》,可知彼處風土?」
呂頤浩趨前半步,錦袍上的蓮花紋暗合天竺樣式:「回陛下,摩揭陀國控恒河平原,
有象兵十萬,其王屍羅阿迭多自稱『戒日王』,崇信佛教卻窮兵黷武。臣在廣州見過天竺商團,言其國內寺廟藏甲,
沙門習武,不可小覷。」他頓了頓,聲音壓低,「更有甚者,西夏流亡太子李仁孝已入摩揭陀,與戒日王歃血為盟,欲借天竺兵複國。」
殿中嘩然。三年前大華西征,西夏主李乾順獻女請降,
如今殘部竟勾結外敵,眾人這才想起輿圖上那行小字:「天竺至興慶府,海路兩月,陸路半載。」
「朕意已決。」林衝按劍而起,朱雀紋龍袍在炭火中泛著紅光,
「第二次西征,以寶船為旗艦,呼延灼為大將軍,率戰船百艘、精兵三萬、火器千具,先撫南洋舊部,再叩天竺國門。
若遇西夏餘孽,格殺勿論。」他看向吳用,「著泉州府秘密聯絡蒲壽庚,令其商船隊先行探路,務必查清象兵虛實。」
退朝後,林衝獨留呂頤浩。案頭攤開的《諸蕃誌》上,「大食」「天竺」等國名旁注滿蠅頭小楷,其中「象軍」條下朱筆圈注:「鼻卷利刃,足踏鐵鞋,可破堅陣。」
「陛下可是憂心象兵?」呂頤浩看出皇帝心事,
「臣曾聞大食商人言,象畏火畏聲,當年亞曆山大征天竺,以銅鈸巨弩破之。我朝火器犀利,或可克敵。」
林衝搖頭:「非憂象兵,憂的是人心。首征南洋得勝,滿朝皆以為海外如探囊取物,卻不知天竺非越南小島可比。」
他望向窗外落雪,「傳旨下去,凡西征將士,皆賜《武經總要·異域篇》,著重研習象戰之法。」
第二小章寶船啟碇
宣和十年孟夏,泉州港沸騰如沸鼎。百艘寶船列成「卍」字陣,
最前方的「朱雀號」寶船高逾十丈,船舷繪滿鎮海王靈,十八門銅鑄神威炮在陽光下泛著冷光。
呼延灼身披犀角連環甲,腰間懸著皇帝親賜的「斬馬刀」,刀鞘上「南平交趾,西破天竺」八字鎏金耀眼。
「大將軍,蒲氏商隊已先行三日。」副將徐寧遞上密信,「據泉州蕃商說,天竺近海多淺灘,須得潮漲時方能靠岸。」
呼延灼掃了眼信末朱砂批注的「象兵駐柯枝城」,
冷笑一聲:「當年征方臘,八百裡水泊尚不能阻我,何況區區淺灘?
傳令下去,各船升起『宋』字大旗,遇島即撫,逢寇便剿。」
艦隊沿中南半島南下,所過之處,舊年歸附的三十六島島主皆率子民焚香相迎。
在馬六甲海峽,蒲壽庚的商船隊迎來,為首的波斯商人阿裡抱拳用漢語道:「大將軍,柯枝城有戒日王駐軍三萬,
象兵兩千,城外挖壕溝三丈,溝中遍插竹刺。」
呼延灼取過海圖,指尖劃過柯枝城位置:「此處背海而立,正合我水師仰攻。」
他轉頭吩咐徐寧,「今夜子時,命火船隊潛近敵營,先燒其糧草,再以火炮轟擊象廄。」
月黑風高,二十艘火船悄然逼近柯枝城。
眼看離海岸隻剩半裡,忽聞海螺聲大作,海灘上驟然亮起千百火把——沙中埋伏的竹刺在火光中泛著森冷,
更有無數陶罐埋於灘塗,竟裝著澆了油的碎石!
「中計了!」火船統領急令轉向,卻為時已晚。
天竺兵點燃陶罐,火借風勢,海麵頓時一片火海。
火船在烈焰中解體,水手們哭喊著跳入海中,卻被暗礁劃破軀體,鮮血染紅了浪花。
第三小章象踏滄波
柯枝城之戰的敗報傳入「朱雀號」時,呼延灼正在檢視新鑄的連環銃。
他捏著染血的戰報,指節發白:「戒日王竟能算準潮汐?」
「大將軍,俘虜招供,西夏降將李煥曾為宋軍教頭,熟知我軍火攻之術。」
徐寧遞上一封繳獲的密信,「他們稱我軍為『海上來的火鴉』,早就在灘塗設下火障。」
正說話間,了望手突然驚呼:「西南海麵發現巨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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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延灼衝上甲板,隻見海天交界處浮現出黑壓壓的陣列,數百頭巨象披著青銅甲胄立在特製的雙層戰船上。
象鼻卷著粗索,每艘戰船之間以鐵鏈相連,形成一道移動的鋼鐵城牆。象背上的天竺武士手持長柄彎刀,腰間掛著椰殼製成的號角。
「象船!」呂頤浩不知何時來到甲板,聲音帶著顫抖,「《諸蕃誌》記載,天竺人訓練海象運糧,不想竟成戰船。」
呼延灼卻不退怯,揮刀下令:「各船散開,以雁翎陣迎敵!神臂弓手準備,專射象眼!」
第一波箭雨襲來時,象兵們吹響號角。戰象甩動鼻端的鐵鏈,竟將利箭掃落,而戰船上的天竺兵則拋出纏繩鉤爪,勾住寶船船舷。
巨象踏在甲板上,木板碎裂聲此起彼伏,一名水手被象蹄掃中,當場血肉模糊。
「用連環銃!」呼延灼率先開火,彈丸擊中象額,卻被青銅護額彈開。戰象吃痛,狂性大發,竟用象牙挑翻炮架,十二斤重的鐵炮砸入海中,濺起丈高水柱。
副將韓滔急紅了眼,抱著火藥桶衝向象群:「狗娘養的!」一聲巨響,火光中數頭戰象倒地,卻也將寶船甲板炸出大洞。海水倒灌,船體開始傾斜。
夕陽西沉時,海麵上漂滿寶船殘骸。呼延灼站在受損的「朱雀號」上,望著退去的象船,戰袍已被鮮血浸透。
此戰折損戰船二十艘,火器半數被毀,更可怕的是,被俘的水手供出了艦隊糧草囤積在檳榔嶼的秘密。
第四小章暗流湧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