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三郎起初不以為意,可當他的目光掃過那幾行字時,握著毛筆的手,開始劇烈地顫抖起來。
胥吏……也可報考?
畢業……可授官?
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一遍又一遍地讀著,直到將那幾行字刻進心裡。
“啪!”
他手中的毛筆,被硬生生捏斷。
墨汁濺了他一臉,他卻毫不在意。
他猛地站起身,將那份寫了一半的卷宗撕得粉碎,在縣太爺驚愕的目光中,大步向外走去。
“趙三郎!你瘋了!你要造反嗎?!”縣太爺尖叫道。
趙三郎霍然轉身,臉上帶著混著墨汁的、肆意的笑容,他一字一頓地說道:“王大人,從今天起,趙三郎死了。”
他指了指京城的方向,眼中燃燒著前所未有的火焰。
“老子要去京城,考學堂,當官去!”
說罷,他在滿屋人震驚的目光中,大笑著走出了衙門。
相似的一幕,在大夏的每一個角落上演。
無數失意落魄的文人,無數在底層苦苦掙紮的小吏,仿佛在黑暗中看到了唯一的光。
他們瘋了!
他們變賣家產,辭去差事,背起行囊,從四麵八方,如百川歸海一般,朝著京城的方向,瘋狂湧來!
與此同時,那些盤踞在各地的士族豪門,在接到這份聖旨時,則是另一番景象。
吳州,謝氏府邸。
當代家主謝安,將手中的邸報輕輕放在桌上,麵沉如水。
名貴的瓷器沒有被砸碎,書房裡安靜得可怕。
他的幾個兒子站在下方,大氣都不敢出。
“都看過了?”謝安緩緩開口。
“看……看過了,父親。這……這簡直是胡鬨!讓那些泥腿子、賤吏和我們謝家的子弟同場競爭?簡直是滑天下之大稽!”長子謝宏憤憤不平地說道。
謝安冷冷地看了他一眼:“胡鬨?你以為當今陛下,是在跟我們開玩笑嗎?”
他站起身,走到窗邊,看著院中那棵百年古樹。
“這不是胡鬨,這是宣戰。”
“他提拔一個孔長瑞,是立威。他開設政務學堂,是挖根。”
“他要挖斷我們謝家,挖斷天下所有世家,數百年來賴以為生的根!”
謝安的聲音很輕,卻讓幾個兒子不寒而栗。
“父親,那我們該怎麼辦?”
謝安轉過身,眼中閃過一絲狠厲。
“傳信給所有與我謝家交好的家族,告訴他們,唇亡齒寒。再聯係朝中的那些門生故吏,讓他們知道,這條船要是翻了,誰也活不了。”
“這位年輕的陛下,想掀了桌子,也得問問我們這些坐了幾百年的客人,同不同意!”
一場席卷天下的風暴,已然成型。
京城,城門之外,人潮洶湧,車馬不絕。
無數背著書箱,風塵仆仆的身影,正滿懷著希望與忐忑,湧入這座決定他們命運的城市。
高高的城樓上,幾名勳貴大臣憑欄而立,看著下方那如同螞蟻般的人潮,神情凝重,憂心忡忡。
山雨欲來,風滿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