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長瑞擺了擺手，臉上的笑容更盛了。
他拍了拍山羊胡老頭的肩膀，朗聲對所有人說道。
“也罷。既然如此，本官初來乍到，也該和諸位同僚親近親近。”
“今天，不辦公了！”
不辦公了？
所有人都愣住了，麵麵相覷，完全搞不懂這位新來的知府大人葫蘆裡賣的什麼藥。
隻見孔長瑞背著手，踱步到院子中央，環視著那數百張驚疑不定的臉，用一種極其熱情的語氣，高聲宣布。
“本官做東！”
“請全府上下的兄弟們，喝茶！”
“就在這大堂裡，咱們不談公事，隻敘交情！”
“來人，去京城最好的茶樓‘一品軒’，把他們的雨前龍井，給本官有多少搬多少來！”
“再把福滿樓的點心，一樣來個十份八份的！”
“今天，本官要讓大夥兒，吃好，喝好！”
話音落下。
整個順天府衙，陷入了一片詭異的寂靜。
那些老油條們臉上的得意和輕蔑，瞬間凝固了。
……
茶，是頂級的雨前龍井。
點心，是福滿樓剛出爐的招牌八件。
一品軒的夥計和福滿樓的廚子，跟見了鬼一樣，手腳麻利地將東西流水價送進這素來隻有黴味和血腥氣的順天府衙。
府衙大堂，徹底變成了京城最奢華的茶館。
香氣氤氳，甜味彌漫。
可這滿堂的胥吏衙役，一個個端著那青花瓷的茶杯，手卻抖得厲害。
茶是好茶，入口甘醇，滾過喉嚨時卻仿佛帶著鉤子。
點心是好點心，甜而不膩，咀嚼起來卻好似滿嘴的沙礫。
他們吃在嘴裡，比黃連還苦，比沙子還硌牙。
這叫什麼事兒啊？
新官上任，不審案，不問事，不發火，反而請他們這些“地頭蛇”喝茶？
這年輕的知府大人，腦子是不是在西山挖煤的時候，讓石頭給砸壞了？
山羊胡的戶房主事，胡大海，心裡冷笑連連。
他在這順天府衙門裡混了三十年，送走了七八任知府，什麼樣的硬茬子沒見過？在他看來，這位新來的孔大人，就是個典型的讀書讀傻了的愣頭青。
以為擺幾桌茶水點心，說幾句軟話，就能收買人心，讓他們這群老油條乖乖聽話？
天真！
簡直是天真他媽給天真開門，天真到家了！
孔長瑞完全沒理會這詭異的氣氛。
他端著一杯茶，親自走下大堂，臉上掛著和煦得讓人心裡發毛的笑容。
他走到一個年長的刑房書吏麵前，親切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老哥，貴姓啊？”
那書吏嚇得一哆嗦，茶水都灑了出來，連忙起身：“小……小的姓王，王二麻子……”
“王老哥，坐，坐，彆拘束。”孔長瑞笑著將他按回座位，“我看你這眉宇間總帶著一股愁氣，可是家裡有什麼難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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