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晚,天香樓,最頂級的雅間內。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阮全與陳春已經從“陳爺”、“阮掌櫃”,變成了“春哥”、“阮老弟”。
阮全端著酒杯,滿臉愁容地歎氣:“春哥啊,不瞞你說,老弟我這次來廣州,本想做點海貿生意,賺點辛苦錢。可誰想到,這大夏的規矩也太大了!所有的船,都得掛你們東印度公司的旗子,光是那份抽成,就去了大半利潤!這還讓我們這些小商人怎麼活啊!”
他一邊說,一邊偷偷觀察著陳春的反應。
陳春正抓著一隻油光鋥亮的燒雞腿,啃得滿嘴是油,聞言隻是抬了抬眼皮,含糊不清地嘟囔:“那是自然,普天之下莫非王土,陛下讓你有口飯吃,就該感恩戴德了,還想賺大錢?”
阮全心裡咯噔一下,試探著問:“那……春哥,您在市舶司門路廣,您看,有沒有什麼……嗯……彆的法子,能避開東印度公司,自己出海的?”
他話說得極為隱晦,生怕觸了對方的黴頭。
哪想,陳春“哢嚓”一口咬斷雞骨頭,將骨頭往桌上一扔,用餐巾擦了擦油乎乎的手。他拿起茶杯漱了漱口,然後身體前傾,一雙小眼睛裡閃著精明的光,直勾勾地盯著阮全。
他壓低了嗓門,一字一頓地問:“阮老弟,你就彆繞圈子了。”
“你老實告訴哥。”
“你是不是想做走私生意?”
轟!
阮全的腦子嗡的一下,險些從椅子上滑下去!
他沒想到對方竟如此上道,一句話就捅破了窗戶紙!
這他娘的,簡直是專業對口啊!
短暫的震驚過後,是巨大的狂喜!
找對人了!這次真的找對人了!
“春……春哥!您……您真是我的再生父母啊!”
阮全激動得語無倫次,他哆哆嗦嗦地從懷裡掏出一張銀票,足足有一百兩,雙手奉上,塞進陳春手裡。“春哥!隻要您能幫老弟這個忙,事成之後,另有重謝!這個數!”
他伸出兩根手指。
兩千兩銀子?
陳春的眼睛瞬間亮得像兩盞燈籠。
他掂了掂手裡的銀票,吹了聲口哨,然後慢條斯理地將銀票塞進自己懷裡,那動作,熟練得讓人心疼。
“嘿嘿,阮老弟果然是爽快人!”陳春得意地拍了拍胸脯,大包大攬,“這事兒,包在老弟我身上!”
他湊了過去,神神秘秘地開口:“光靠我一個人,肯定不行。不過嘛,我上頭,可認識幾個真正能在水師和海防那裡說得上話的大人物!”
“這段時間,你好好準備金子,還有那些西洋來的稀罕玩意兒。等我消息,我帶你去拜拜真佛!”
阮全聽得心花怒放,連連點頭哈腰:“好好好!一切都聽春哥安排!老弟我,就等您的好消息了!”
送走了醉醺醺的陳春,阮全獨自站在雅間的窗邊,望著樓下廣州府繁華的夜景,隻覺得前途一片光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