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京菜市口,腥風撲麵。
監刑官馬士英一聲令下,早已等候在一旁的數名東廠番役,如同惡狼般撲向了癱軟在地的錢謙益,將他死死地捆綁在了刑場中央那根浸透了無數囚犯鮮血的木柱之上!
今日,等待著這位曾經名滿天下、也曾權傾江南的東林黨魁的,並非尋常的斬首或絞刑,而是大明王朝最為酷烈、也最具震懾力的刑罰——淩遲!
淩遲,俗稱“千刀萬剮”。此刑並非宋元法定死刑,其真正的起源,或可追溯至唐代一種名為“竹槎”的酷刑,即將犯人用竹製尖樁或粗糙木片反複刮刺,直至血肉模糊而死。據考,最早遭受此刑的,乃是唐玄宗時期的一名貪贓酷吏牛仙童。後“竹槎”逐漸演變為更為直接的“屠割”,至唐末五代,便已正式用於處決重犯。遼代更是將其法典化,發展出一種名為“魚鱗剮”的酷刑,其行刑方式與後世淩遲已極為相似。
而將淩遲“發揚光大”、並將其規範化、製度化的,則非大明太祖高皇帝朱元璋莫屬!洪武年間,太祖皇帝為整肅吏治,嚴懲貪腐,特將淩遲列為法定死刑之一,專門用於懲治那些罪大惡極的貪官汙吏和謀逆叛黨!最初,淩遲的法定刀數僅為六刀、二十四刀、三十六刀不等,但隨著皇權的高度集中和對官僚體係控製的加強,其刀數也逐步增加,至明中後期,已發展到駭人聽聞的三千六百刀!這也使得淩遲,成為了有明一代最為常見、也最為令人聞風喪膽的酷刑之一。
據說,太祖高皇帝朱元璋,還曾親自為淩遲設定了一個“標準刀數”——三千三百五十七刀!其用意,便是取其諧音“散散吾氣”,以泄其對貪官汙吏的無邊憤怒!
明代執行淩遲之刑,有著極其嚴苛的標準。行刑之時,所剮刀數,絕不能少於法定數目,否則,劊子手本人也將以“玩忽職守、欺君罔上”之罪,被處以同樣的淩遲酷刑!但若有劊子手技藝高超,能在法定刀數之外,多剮數刀而犯人不死,則可獲得額外的賞賜。史載,正德朝大宦官劉瑾,便被剮了足足三天,共計四千二百刀,堪稱“明朝第一剮”!而前不久剛剛在北京菜市口伏法的建奴奸細寧完我,亦被剮了四千一百九十七刀!至於崇禎年間那位因“怨望詛咒”而被處死的庶吉士鄭鄤、以及那位被誣以“通虜謀反”罪名而慘遭冤殺的薊遼督師袁崇煥,則皆是標準的三千六百刀。
今日,在南京菜市口,負責對錢謙益執行這千古酷刑的,乃是金陵城中最為著名的劊子手——劉老四。此人據說乃是京師裴五爺的遠房徒侄,手法同樣老辣刁鑽,經驗豐富。
隻見劉老四麵無表情地走到錢謙益麵前,先是用一種特製的鐵鉤,撐開了錢謙益那因恐懼而緊閉的雙眼,隨即又用另一件不知名的工具,在其喉間某處輕輕一點,錢謙益便再也發不出半點聲音,隻能眼睜睜地看著,清醒地承受著接下來那無邊的痛苦!
第一刀,割的便是雙眼皮!薄如蟬翼的兩片皮肉,被劉老四用鋒利的小刀,輕巧而又殘忍地剝離下來!
做完這一切,劉老四竟還如同戲台上的醜角一般,將那兩片血淋淋的眼皮,用竹簽挑起,對著台下那些早已被這恐怖景象嚇得麵無人色的圍觀民眾,戲謔地叫賣道:“錢牧翁的眼皮一對!新鮮熱辣!一兩銀子起價!哪位想買回去驅邪避禍、或是……泡酒治眼疾的?過了這個村,可就沒這個店了!”
這番荒誕而又令人作嘔的舉動,竟真的引來了台下一些好事之徒的起哄!
就在此時,人群中,一位身著青衿、麵容俊秀、眉宇間卻帶著幾分與年齡不符的堅毅與沉鬱的少年,排開眾人,走上前來!正是前不久剛剛在京師因“仗義執言”而名聲鵲起的鬆江才子夏完淳!他不知何時,也已秘密來到了南京!
夏完淳將一錠足有十兩的銀子,狠狠扔上刑台,聲音清朗卻帶著幾分壓抑的憤怒:“我出十兩!買下此獠眼皮!並非為了驅邪!也非為了治病!而是要……將其懸於我書房案頭!時刻警醒自己!凡漢奸國賊,皆當如此下場!!”
此言此舉,立刻引來了全場的矚目和……一陣壓抑的議論!監斬台上的馬士英,也不由得多看了這位膽識過人的少年一眼,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異色。
夏完淳接過那兩片眼皮,看也未看,直接轉身,將其奮力撕成碎片,拋向了台下那些同樣對漢奸恨之入骨的百姓!人群中立刻爆發出一陣象征性的哄搶和更加激烈的、對錢謙益的咒罵聲!場麵雖然熱烈,但在四周嚴陣以待的東廠番役和神武軍士兵的彈壓下,倒也還控製得當。
裴五爺……不,此刻應稱劉老四了。劉老四看著這一幕,臉上露出一絲詭異的笑容,隨即……開始了他那漫長而又“精湛”的表演。他手中的小刀,如同有了生命一般,在錢謙益那早已因恐懼和痛苦而扭曲的身體上,一片片、一絲絲地遊走著。每一刀下去,都帶起一小片皮肉,卻又恰到好處地避開了要害,確保犯人在極度的痛苦之中,保持著清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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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刀一組,一組一歇。拔指甲、割耳鼻、刺胸腹、剖小腹……各種駭人聽聞的酷刑手段,被劉老四有條不紊地施展出來。
行刑一直持續到申時末刻,天色漸漸昏暗下來。此刻,錢謙益早已不成人形,隻剩下一具血肉模糊、兀自微微抽搐的軀體,在晚風中散發著濃烈的血腥味。劉老四也已是滿頭大汗,他數了數竹筒裡記錄刀數的竹簽,不多不少,正好是……三百五十七刀!
馬士英見天色已晚,便下令:“今日暫且到此!將犯人押回大牢!嚴加看管!明日……繼續行刑!”他要讓錢謙益,在無邊的痛苦和恐懼之中,慢慢地死去!也要讓整個江南的士紳百姓,都好好看清楚,與朝廷作對,與皇帝作對,是何等淒慘的下場!
圍觀的民眾,在經曆了這長達數個時辰的、血腥恐怖的公開行刑之後,早已是震驚得無以複加!許多人甚至當場嘔吐,或是嚇得魂不附體!淩遲之刑,這種標榜為對“窮凶極惡之人”的終極懲處,其所帶來的震懾作用,在這一刻,體現得淋漓儘致!
當夜,就在南京城內的百姓們尚沉浸在白日裡那場酷刑所帶來的恐懼和議論之中時,位於城南的魏國公徐文爵的府邸之內,卻是戒備森嚴,暗流湧動。
南京城內所有世襲罔替的勳貴,如忻城伯趙之龍、保國公張國弼等,以及十餘家與他們利益相關的、在江南地區擁有巨大能量的士紳、富商、乃至部分手握兵權的地方將領,都已秘密聚集於此。
魏國公徐文爵的臉色,陰沉得可怕。他看著底下這些同樣是神情凝重、各懷心思的“盟友”,聲音沙啞地開口道:“諸位,今日錢牧翁在菜市口所受之酷刑,想必……大家也都看到了。”
“崇禎此子!手段之酷烈!用心之狠毒!早已超出了我等的想象!”趙之龍恨聲道,“他先是在京師以‘檢討’為名,羞辱百官!又借寧完我之事,大肆株連,清洗異己!如今,更是將屠刀伸向了我江南士林!錢牧翁一倒,我東林一脈,在朝堂之上,幾近覆滅!接下來……恐怕就要輪到我們這些世受皇恩的勳貴和在地方上經營多年的士紳商賈了!”
保國公張國弼也憂心忡忡地說道:“沒錯!那所謂的‘商稅改革’、‘皇家銀行’、‘鹽務官營’……哪一條,不是在挖我們的牆角?!斷我們的財路?!長此以往,我等在江南經營百年的田產、商號、鹽引、漕運……豈不是都要被那昏君,一一收歸國庫?!到那時,我等……與那待宰的羔羊,何異?!”
眾人聞言,無不色變!他們知道,皇帝的這些新政,一旦真正推行下去,必然會從根本上動搖他們在江南的統治基礎和既得利益!
“不能再等了!”徐文爵猛地一拍桌子,眼中閃過一絲決絕,“崇禎此子,已是鐵了心要與我江南士紳為敵!我等若再不設法自保,將來……必死無葬身之地!”
他壓低了聲音,一字一句地說道:“據可靠消息,遠在廣西的唐王聿鍵,素有賢名,亦有匡扶社稷之誌!且其乃太祖高皇帝之後,血統高貴!若我等能暗中聯絡,擁立唐王在南都另立朝廷,與那北京的昏君分庭抗禮!則……或可保我江南半壁江山,亦可保我等家族富貴,世代綿延!”
擁立唐王?!另立中央?!
這……這可是公然的謀反啊!在場眾人,無不倒吸一口涼氣!
徐文爵看著眾人那驚疑不定的表情,繼續蠱惑道:“諸位不必擔心!此事,我等早已與江南幾家大族通過氣!他們皆已表態支持!甚至……連那即將被查抄充公的龐中謙在江南遺留的龐大田產和商號,都已成為了大家日後‘分贓’的核心!隻要大事一成,諸位……皆是開國元勳!榮華富貴,享之不儘!”
然而,徐文爵雖然口中說得慷慨激昂,但他內心深處,卻也充滿了不安和……一絲不祥的預感。他知道,崇禎皇帝絕非易與之輩!廠衛的鷹犬更是遍布天下!他們今日這番密謀,真的……能成功嗎?
一場由暴政酷刑所引發的、更大規模的政治風暴和權力鬥爭,已在暗中悄然醞釀。東林黨的覆滅,並未能帶來真正的“太平”,反而……為那些更加貪婪、也更加不擇手段的權貴和野心家們,騰出了表演的舞台。而南京城的這個夜晚,注定……要在血腥、冷酷、與無邊的陰謀之中,度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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