廣德州城內,在神武軍指揮使周經武的鐵腕整肅之下,秩序正在被艱難地重建。那些曾屬於劉良佐麾下的亂兵,或被斬殺,或被收編,城中各處燃起的大火也已基本被撲滅。神武軍的士兵們,正有條不紊地清理著街巷中的屍體,並按照軍中醫官的吩咐,四處潑灑石灰,采取著嚴格的防疫措施。
數日之後,隨著宣府總兵高傑、大同總兵白廣恩、山東總兵牟文綬、以及禁軍副帥董琦等各路大軍的陸續抵達,這座剛剛經曆了人間煉獄的城池,終於迎來了久違的、真正屬於大明朝廷的王師。
那些久經沙場的邊軍將士,一個個盔甲殘破,麵帶風霜,身上那股子從屍山血海中磨礪出來的淩厲殺氣,竟絲毫不遜於裝備精良、軍容整肅的神武軍與禁軍!
就在各路兵馬會師完畢,周經武準備召開第一次高級彆軍事會議,商討下一步進軍杭州、徹底剿滅“建武”偽朝事宜之時,來自京師的聖旨,也由司禮監新任的秉筆太監張國元,星夜兼程,送抵了廣德。
中軍大帳之內,所有參將以上職銜、且麾下兵馬在四千人以上的將領,皆戎裝在身,肅立於此。
張國元展開黃綾聖旨,朗聲宣讀: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神武軍指揮使周經武,忠勇果敢,指揮有方,於建平、廣德連戰連捷,陣斬逆首劉良佐,功勳卓著!著,即刻起,總領南直隸各鎮兵馬,為平南主帥!……”
“……禁軍副帥董琦,輔佐有功,著,為平南副帥,協同周經武,總理軍務!……”
“……宣府總兵高傑,驍勇善戰,當為三軍表率!著,掛先鋒印!為此次平定江南之先鋒大將!……”
“……其餘各部,如山東牟文綬、大同白廣恩等,皆在此次廣德會戰之中,調度有方,支援得力,亦有大功!著,兵部議功,另行封賞!所有陣亡之神武軍將士,其名諱儘數勒石,列入忠烈祠最高一等,其家屬撫恤,從最優厚之例!其餘參戰各部將士,亦皆官升一級,賞銀三月,以彰其功!欽此!”
這道聖旨,不僅重新確認了周經武在江南戰場的最高主帥地位,更對所有參戰部隊,都給予了豐厚的賞賜,一時間,帳內眾將,無不山呼萬歲,士氣大振!
然而,在這看似皆大歡喜的封賞之下,卻也暗藏著幾分微妙的波瀾。
高傑雖然對被授予“先鋒印”感到滿意,但他天生便對宦官沒有好感。不過,念及之前在京師,曾與東廠提督王承恩有過幾次還算“愉快”的接觸,覺得那位王督主還算是個“明白人”,因此,對於眼前這位新來的、據說是內廠方正化乾兒子的張國元,倒也還算克製,並未當眾發作。
而周經武,則依舊是那副冷硬如鐵的模樣,在接旨之後,便隻是淡淡地點了點頭,竟連一句客套話都未曾與張國元多說,這讓那位本想借著宣旨之機,與這位新晉平南主帥拉近關係的張公公,碰了個不軟不硬的釘子,臉上頗有幾分尷尬。
更讓高傑、白廣恩、牟文綬這幾位手握重兵、資曆深厚的邊鎮大將心中略感不滿的是,皇帝陛下竟真的讓周經武這位“新貴”,來總領整個江南戰區的兵馬!雖然他們也承認神武軍戰力驚人,但周經武畢竟資曆尚淺,讓他們這些沙場老將,去聽從一個“後輩”的號令,心中……終究是有些不服氣的。
就在大明朝廷在江南地區,集結重兵,準備對盤踞在杭州的“建武”偽朝,發動最後一擊之時,千裡之外的北疆,喜峰口關。
一場更大規模的、也可能將是決定整個天下最終歸屬的血腥鏖戰,也已悄然拉開了序幕!
皇父攝政王多爾袞,在親率八旗主力,以雷霆手段,血腥“清算”了朵顏三衛地區所有心懷異誌的蒙古部落之後,便立刻揮師南下,兵臨喜峰口關城之下!
他並未急於發動總攻,而是先命他麾下的蒙古八旗和漢軍八旗,作為攻城主力,對喜峰口關城,展開了試探性的進攻。而他自己,則與同樣是心懷鬼胎的肅親王豪格,在高高的山坡之上,遠遠地觀看著戰況,似乎……對自己麾下這些“仆從軍”的死活,並不在意。
“哼!一群廢物!”多爾袞看著那幾支被城頭明軍用炮火和箭矢打得狼狽而回的蒙古騎兵,臉上露出一絲不屑,“連個小小的喜峰口都攻不下來!真是……丟儘了我大清的臉!”
他又轉向身旁的侍衛,不耐煩地問道:“耿仲明的炮營呢?怎麼還沒到?!告訴他!若再敢延誤,本王……便拿他的人頭是問!”
多爾袞心中,充滿了煩躁。他知道,大清國雖然騎兵無敵,但在攻城和火器方麵,卻一直是短板。他不由得想起了孔有德、尚可喜那兩個同樣是“棄暗投明”的明朝降將,心中更是暗罵不已!當初若非他們隻顧著自己逃命,未能將明軍在遼東的那些火器和鑄炮工匠,儘數帶回盛京,他大清的炮營,又何至於落到今日這般窘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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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整個八旗軍中,威力最大的紅夷大炮,竟隻剩下了區區三門!其炮彈和火藥,更是用一點少一點!國內的火器生產,也陷入了困境——因為,自從甲申年之後,那位大明的崇禎皇帝,便以一種近乎瘋狂的、不計代價的方式,開始清洗所有可能與關外有所勾結的商賈和鑄炮工匠!廠衛的密探,如同瘋狗一般,四處查探,一旦發現有任何商人或技術人員,敢於私下裡向關外輸送鐵器、火藥等違禁物資,立刻便是密查、密殺!徹底斷絕了清軍從關內獲取先進火器技術和資源的可能!
就在多爾袞心煩意亂之際,靖南王耿仲明,終於風塵仆仆地趕到了。
“王爺!末將該死!路途泥濘,重炮拖行緩慢,來遲了!請王爺治罪!”耿仲明翻身下馬,單膝跪地請罪。
“罷了!”多爾袞不耐煩地揮了揮手,“少說廢話!立刻!將你那三門寶貝疙瘩,給本王架起來!給本王……將那喜峰口的關牆,轟成一片平地!!”
然而,就在耿仲明的炮營,還在手忙腳亂地部署火炮陣地之時,喜峰口關城之內,卻突然之間,殺聲震天!
隻見那原本緊閉的關門,竟突然洞開!一支約莫數百人的明軍騎兵,竟不顧一切地,從關內衝殺而出!為首一將,雖然衣甲不整,但其眼神之中的悍勇與決絕,卻如同出鞘的利刃,令人不敢直視!正是……那位被崇禎皇帝朱銘)破格任命為喜峰口參將的大順降將——藺養成!
他竟敢……主動出關,突襲八旗大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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