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峰口關外,大清八旗軍的鑲白旗前哨大營之內,氣氛顯得頗為輕鬆和……傲慢。
幾名滿洲軍官,正圍著一盆炭火,喝著馬奶酒,肆意地談笑著。為首的,正是此次負責前哨警戒的鑲白旗甲喇章京,他臉上帶著幾分酒意,指著不遠處那在風中矗立的、略顯殘破的喜峰口關城,對著身旁的同僚們,用一種充滿了輕蔑的語氣說道:
“你們看,那就是南朝明狗的關隘!跟個土堆似的!依我看,根本用不著攝政王的主力大軍動手,單憑咱們鑲白旗的勇士,不等日落,便能將這小小的喜峰口,夷為平地!”
他身旁幾名同樣是滿洲出身的牛錄額真,也紛紛跟著附和吹噓。一名蒙古八旗的軍官,雖然地位略低於這些滿洲“主子”,但也連忙湊趣地笑道:“章京大人說的是!明狗早已不堪一擊!我等蒙古勇士的馬蹄,必將率先踏上那關城的牆頭!”他們言語之間,充滿了對明軍的鄙夷和對自己武力的絕對自信,似乎早已將這場即將到來的攻城戰,視作了一場輕鬆的“圍獵”。
隻有一名漢軍旗的佐領,在聽到這些話時,端著酒杯的手,微微一顫。他低著頭,臉上露出一絲難以察覺的羞憤,卻又……敢怒不敢言,隻能將那份屈辱和複雜的情緒,連同杯中的烈酒,一並咽下。
就在這群驕兵悍將還在飲酒作樂,暢想著如何攻城略地、加官進爵之時,那名鑲白旗的甲喇章京,耳朵微微一動,似乎察覺到了地麵傳來的一絲輕微的震顫。
“嗯?”他放下酒杯,疑惑地看向關城的方向,“怎麼回事?莫不是……後營報捷的馬隊,提前回來了?”
然而,當他眯起眼睛,仔細向遠處眺望之時,卻發現,從關城方向那片開闊地之上,正有一小隊騎兵,如同離弦之箭,朝著他們的大營,風馳電掣般地衝了過來!
那隊騎兵,人數雖少,不過二三十騎,但其隊形之緊密,其衝鋒之氣勢,卻如同一柄出鞘的利刃,帶著一股一往無前的、令人心悸的逼人殺氣!
“不對!”那甲喇章京心中猛地一沉,酒意瞬間便醒了大半!“這不是我們的人!是明狗!他們……他們竟敢主動出關衝陣?!”
“敵襲!!全員警戒!!”他聲嘶力竭地怒吼起來!
然而,一切……都太遲了!
就在那甲喇章京剛剛發出警報,他麾下那些同樣是酒意醺然的親兵護衛們,還在手忙腳亂地尋找兵器、試圖上馬迎戰之時,為首的那名明軍將領——喜峰口參將藺養成,已然衝至了近前!
隻見他身在馬上,竟不發一箭,也不拔刀,而是……將手中那杆不知從何處尋來的、沉重無比的鐵製長槍,如同投擲標槍一般,用儘全身力氣,猛地向前一擲!
那杆長槍,在空中劃出一道淒厲的弧線,帶著破空的呼嘯,精準無比地……“噗”的一聲,正中一名剛剛翻身上馬、正準備指揮手下結陣的滿洲牛錄額真!那牛錄額真連慘叫都未能發出一聲,便被那巨大的慣性帶著,從馬背上直挺挺地栽落下來,當場斃命!
清軍的前哨營地,瞬間大亂!
那甲喇章京又驚又怒!他做夢也沒想到,這些在他眼中如同縮頭烏龜般的明軍,竟敢……竟敢以如此悍勇、如此決絕的方式,向他這八旗精銳,發起自殺式的衝鋒!
“迎戰!給老子迎戰!!”他聲嘶力竭地吼叫著,試圖調動手頭那不足六十名的兵力,準備迎敵!
他身旁的蒙古兵們,也紛紛張弓搭箭,試圖用箭雨來遲滯明軍的衝鋒!而那些漢軍旗的兵士,則在滿洲軍官的嗬斥和威逼之下,雖然心中充滿了恐懼,卻也隻能硬著頭皮,拔出腰刀,準備應戰!
然而,真正敢於直麵藺養成和他麾下那十餘名老營騎兵這股決死衝鋒的,也隻有……那名甲喇章京和他身邊僅存的三名同樣是悍不畏死的滿洲牛錄了!
“殺!!”甲喇章京怒吼一聲,揮舞著手中的斬馬刀,一馬當先,迎向了藺養成!
藺養成看著這個衝上來的、一看便知是敵軍主將的滿洲軍官,眼中閃過一絲冰冷的殺機!他並未與其硬拚,而是……以巧製勝!
就在兩馬即將交錯的瞬間,藺養成猛地一側身,整個人幾乎是緊貼在了馬背的一側!巧妙地躲過了甲喇章京那勢大力沉的一刀!
隨即,他左手死死抓住馬韁,右手卻不知何時,已多了一根寸許長的、閃著幽藍光芒的“馬針”!他手腕一抖,那根馬針便如同毒蛇的獠牙,狠狠地刺入了甲喇章京坐騎的脖頸之中!
“希律律——!!”那神駿的戰馬吃痛之下,猛地發出一聲淒厲的悲鳴!它人立而起,竟將背上的甲喇章京,狠狠地掀翻在地!
“好機會!!”未等那甲喇章京從地上爬起,一名早已盯準了機會的老營士兵,便已策馬衝上,手起刀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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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噗嗤!”一顆戴著頂戴花翎的、充滿了驚恐與不甘的頭顱,衝天而起!
幾乎就在同時,其餘那三名試圖上前救援的滿洲牛錄,也被其他幾名老營騎兵,以同樣悍勇、同樣不要命的方式,死死纏住,並很快……儘數斬於馬下!
隻是,為了斬殺這四名八旗精銳,藺養成麾下那本就為數不多的老營弟兄,也同樣……犧牲了四五人!
在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斬殺了敵軍主將之後,藺養成並未有絲毫停留!他馬不停蹄,又帶著剩餘的騎兵,如同虎入羊群般,衝入了那些早已被眼前這血腥一幕嚇破了膽的蒙古兵和漢旗兵的陣中!
他再次斬殺了一名試圖組織抵抗的蒙古都統,並接連砍翻了數名敵兵!
最終,在清軍後方大營的援兵即將趕到之際,藺養成才終於長嘯一聲,帶領著他那僅存的、包括他自己在內的十三名騎兵,殺出一條血路,成功突圍,返回了喜峰口關城!
而關外,那些被留下的、早已群龍無首的漢旗兵與蒙古兵,在親眼目睹了他們那不可一世的滿洲“主子”們,竟在短短一炷香的時間內,便被這支如同從地獄中殺出來的明軍騎兵,儘數斬殺之後,早已是軍心崩潰,再無半分戰意!他們扔掉手中的兵器,如同沒頭的蒼蠅般,四散奔逃!
當鑲白旗甲喇章京及其麾下數名牛錄額真,竟在關前被小股明軍騎兵突襲陣斬的消息,傳回清軍中軍大營之時,那位剛剛接替多爾袞、負責指揮此次南征大計的豫親王多鐸,在聽完敗兵的稟報之後,隻覺得眼前一黑,胸口一陣氣血翻湧!
“噗——!!”
他猛地噴出了一口鮮血,隨即……竟兩眼一翻,當場昏厥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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