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海關,平西伯帥府。
那場以高第人頭落幕的鴻門宴,餘威未散。整個關城之內,所有的文武官員都成了驚弓之鳥,吳三桂用最直接、最血腥的方式,將絕對的控製權,牢牢地攥在了自己手中。
他知道,崇禎皇帝的十餘萬大軍,正日夜兼程,向著山海關而來。巨大的壓力,讓他坐立不安。為了進一步震懾那些心中尚存大明忠義的將領,也為了向關外的滿清主子納上一份“投名狀”,他又想到了一個絕妙的棋子——那個已被他囚禁了一年多的前密雲總兵,唐通。
於是,一場更為詭異的宴席,在帥府的偏廳裡擺開了。這一次,被“款待”的,隻有唐通一人。
當唐通被從陰暗潮濕的地牢裡提出來,重新沐浴更衣,帶到這場豐盛的酒宴前時,他心中早已是一片冰涼。他知道,吳三桂這個亂臣賊子,絕不會好心請他吃飯。這,定然是他的斷頭飯。
宴席之上,吳三桂與夏國相一唱一和,言語間充滿了貓捉老鼠般的戲謔。他們看著唐通,就像看著一個即將被送上祭台的犧牲品。所有被召來作陪的吳三桂心腹將領,也都心照不宣,他們以為,今日必將親眼見證唐通的人頭落地。
然而,就在酒過三巡,吳三桂舉起酒杯,似乎要下達最後通牒之時,他卻突然話鋒一轉,將矛頭指向了席間一個正幸災樂禍、以為可以看一場好戲的降將高第。
那場戲劇性的反轉,至今仍讓關城內的官員們回想起來,不寒而栗。吳三桂以“亂我軍心”為名,當場斬殺了高第,用他的血,染紅了宴席。而本該是主角的唐通,卻在經曆了人生的大起大落之後,被毫發無傷地,重新押回了那間熟悉的地牢。
求生不得,求死不能。這,才是吳三桂要施加於唐通身上的,最殘忍的酷刑。
地牢之內,唐通徹底陷入了絕望。他知道,吳三桂是不會輕易讓他死的。他要留著自己,作為將來與朝廷,或是與滿清討價還價的籌碼。
“我不能就這麼屈辱地活著!”唐通心中湧起一股悲憤。他想到了史書上那些為國殉節的忠臣烈士,一個念頭在他腦中瘋狂滋長——自儘!隻要死了,他便能保全自己的名節,更能讓家人後代,享受到朝廷的撫恤與榮光。
他環顧四周,地牢裡空空如也。他解下自己的腰帶,將其扔上房梁,打了個死結。他踩上那張硬板床,將脖子套進了繩圈裡。
冰冷的繩索,貼著他的皮膚,死亡的氣息,是如此的真實而又恐怖。他的雙腿開始不受控製地顫抖,腦海中閃過無數畫麵——家中的妻兒,昔日的榮華,還有對死亡最原始的恐懼。
最終,他還是退縮了。他哆哆嗦嗦地從床上爬了下來,一屁股坐在地上,放聲大哭。他發現,慷慨赴死,遠比他想象的要艱難得多。
既然沒有勇氣自儘,那便用另一種方式來表明心跡。唐通心一橫,決定絕食。他要用這種方式,向吳三桂,也向天下人宣告,他唐通,寧死不食周粟!
然而,他的這番“忠烈”姿態,在吳三桂看來,不過是一場可笑的表演。
吳三桂聽聞唐通絕食,非但沒有動怒,反而大笑起來。他下令道:“不吃飯?那怎麼行!唐將軍可是朝廷的重臣,在本帥這裡要是餓瘦了,將來傳出去,豈不是說我吳三桂苛待同僚?”
他隨即命令夥房,每日三餐,都要為唐通送去最頂級的山珍海味。什麼燕窩魚翅、燒雞烤鴨、美酒佳肴,流水價地往地牢裡送。他就是要用這種方式,來羞辱唐通,看他能將這副忠烈的麵孔,裝到幾時。
第一天,唐通看著滿桌的珍饈,聞著那誘人的香氣,咬緊牙關,將頭扭到了一邊,不看不聞。
第二天,他的肚子餓得咕咕直叫,胃裡像是有無數隻小手在抓撓。他看著那些色香味俱全的飯菜,口水不受控製地分泌著,喉結上下滾動,但他依舊靠著最後一點意誌力,硬撐了下來。
到了第三天,唐通徹底撐不住了。他餓得頭昏眼花,四肢無力。當獄卒再次將一盤熱氣騰騰的燒雞和一壺溫好的美酒送進來時,他心理的防線,徹底崩潰了。
他支走了獄卒,如同做賊一般,狼吞虎咽地抓起雞腿,大口地撕咬起來。就在他吃得滿嘴流油,忘乎所以之時,地牢的門,被悄無聲息地推開了。
夏國相正站在門口,臉上帶著一絲毫不掩飾的鄙夷與嘲諷,靜靜地看著他。
唐通的動作瞬間僵住,手中的雞腿“啪”的一聲掉在了地上。他的臉,漲成了豬肝色,羞憤、尷尬、惱怒,種種情緒交織在一起,恨不得地上能有條縫讓他鑽進去。
夏國相輕笑一聲,走了進來。他如今奉了吳三桂的命令,全權負責看管唐通。他看著唐通這副醜態,心中愈發篤定,此人不過是個貪生怕死的懦夫,根本不足為懼。他甚至在想,或許尋個機會,自己就能神不知鬼不覺地結果了他,為主公除去一個不大不小的麻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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