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歲那年,我在後山采藥,被劇毒的金線妖蛇咬傷小腿,毒氣攻心,眼看就要沒命。又是你!
像個瘋子一樣衝過來,不顧一切地用嘴去吸我傷口裡的毒血!一口,又一口,吐出來的血都是黑的!你自己也中毒了,嘴唇烏紫,渾身發抖,差點死掉!後來師傅用了宗門珍藏的‘九轉還魂丹’才把我們倆救回來。”
她看著魂宇,眼中沒有半分感激,隻有赤裸裸的鄙夷,
“傷好之後,你拉著我在後山跑,高興地說我們是一起經曆過生死的。我當時看著你那張傻乎乎的臉,為了讓你這個蠢貨離我遠點,故意說了一句‘我一輩子喜歡你,非你不嫁’。
你信了?哈!你當然信了!可你不知道吧?我回房第一件事,就是跟師傅要了十張辟邪符,把你碰過的地方仔仔細細擦了個遍!我怕沾上你的晦氣!”
“十二歲那年,”
沐清綰的眼神變得更加冰冷,
“宗門試煉秘境,我貪功冒進,觸動了一個上古詛咒禁製,眼看就要被詛咒之力侵蝕神魂。是你!又是你這個傻子!不顧一切地撲過來,用你的身體硬生生替我擋下了那道詛咒!
詛咒的反噬讓你的後背留下了一道永遠無法消除的、醜陋扭曲的黑色烙印!疼得你在地上打滾。”
“我呢?我‘心疼’地抱著你哭?不!我躲在人群後麵,看著你背上那個惡心的印記,隻覺得無比慶幸,幸好沒落在我身上!
後來師傅問你烙印的事,你還傻乎乎地說是自己不小心碰到的,是為了保護我?蠢貨!我隻是不想讓人知道是我連累的你,顯得我很無能!”
“十三歲那年,”
沐清綰的語氣帶上了一絲不耐煩,仿佛在陳述一件極其無聊的往事,
“我生辰,你說要給我一個驚喜。結果呢?你偷偷潛入宗門煉器堂,用自己的本命精血溫養了七天七夜,差點修為倒退,就為了給我鑄一把小小的、刻著我名字的赤火晶匕首。
你獻寶一樣捧到我麵前,匕首還帶著你的體溫。我當時看著那匕首上暗紅色的、仿佛滲著血的光澤,隻覺得一陣反胃!
我‘驚喜’地收下了,轉頭就把它丟進了我房間角落的雜物箱最底層,一次都沒碰過!那上麵沾著你的血,臟!”
“十五歲那年……”
沐清綰的聲音陡然拔高,帶著一種最終宣判般的殘酷,
“我及笄禮!那晚月色多好啊。你這個蠢貨,竟然真的以為我會履行小時候那句可笑的‘非你不嫁’的戲言?
你在後山最高的望月崖上等我,用你攢了不知道多久的貢獻點換來的、據說能凝聚月華之精的‘清輝月魄石’,精心雕琢了一條項鏈。你緊張得手心全是汗,結結巴巴地要送給我,說那是你的心意,是你一生一世的承諾……”
沐清綰說到這裡,突然停頓,她看著魂宇那雙黑氣翻滾、卻仿佛凝固住的眼睛,嘴角勾起一個極致殘忍、極致快意的笑容,一字一句,清晰無比地說道:
“我去了。我當著你的麵接過了那條項鏈。月光下,它確實挺好看的。
然後……我就當著你的麵,把它狠狠地摔在了腳下的岩石上!看著它碎成無數片!我記得清清楚楚,你當時臉上的表情,從期待到驚愕,再到絕望……真是精彩極了!
我告訴你:‘魂宇,收起你那廉價的真心!我沐清綰,從、來、就、沒、喜、歡、過、你!以前那些話,都是騙你這個蠢貨的!看著你為我拚命的樣子,真是又可憐又可笑!’”
“……”死寂。絕對的死寂。連風都仿佛停止了流動。
沐清綰最後的話語,如同最鋒利的冰錐,不僅刺穿了魂宇心中最後殘留的、關於過往的所有溫情幻影,也徹底凍結了廣場上所有人的思維。
她臉上帶著一種大仇得報般的、扭曲的快意,看著魂宇,仿佛在欣賞一件由她親手完成的、最完美的毀滅藝術品。
魂宇站在那裡,周身翻湧的黑氣,在這一刻,詭異地、徹底地凝固了。那雙被黑氣吞噬的眼眸,深不見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