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物:學子、通儒、玄叟、邑宰)
第一章欲與智的辨思
學子捧著竹簡立於階下,向兩位長者問道:“《老子》說‘智慧產生,便有了大偽’,又說‘減少私心,降低欲望’;《論語》稱‘智者不惑’,但世人多以智慧追求欲望,如同用燭火照亮深淵,越深入越迷茫。敢問:智慧對於欲望,應當是戈矛,還是舟楫?”
通儒撫須正色道:“你問智慧與欲望的關係,先要明白‘智慧’的真義。《荀子·正名》說:‘人所具備的認知能力,叫做知;認知與外物相合,叫做智。’智慧並非機巧,而是知曉‘合’與‘不合’。從前大禹疏浚九河,並非沒有平息水患的欲望,而是智慧在於順應水性;孔子‘吃粗糧喝冷水’,並非不想要精美的食物,而是智慧在於分辨義與利——智慧,是辨明欲望的當與不當。”
玄叟倚杖微笑,目光如寒星般清亮:“通儒說‘辨明’,貧道說‘遺忘’。《莊子·大宗師》雲:‘遺棄肢體,黜退聰明,脫離形體,去掉心智,與大道融通,這叫做坐忘。’世人依仗智慧追求欲望,如同用鏡子捕捉影子,鏡子越明亮影子越混亂。試看許由洗耳,並非愚鈍於富貴,而是智慧在於遺忘欲望;庖丁解牛,並非拙於技巧,而是智慧在於化育欲望——最高的智慧是不執著於智慧,才能遺忘欲望。”
第二章舍棄欲望的方法
學子皺眉道:“二位先生所言,如同日月各放光輝。但商鞅‘依仗權術之智’,激發民眾欲望以強盛秦國;呂不韋‘憑借商賈之智’,積累千金以圖謀國政,這難道不是‘用智慧成就欲望’嗎?如果說應當舍棄欲望,為何智者反而被欲望奴役?”
通儒拍案道:“這是‘小智’而非‘大智’!《呂氏春秋·審為》說:‘外物是用來滋養本性的,不是用本性去滋養外物的。’商鞅的智慧,如同揚湯止沸,沸騰暫時停止但湯水終將燒乾;呂不韋的智慧,好似刻舟求劍,船行而劍已失。真正的智慧,應當如同《大學》所言‘知止’——知曉休止而後能安定,安定而後能平靜。顏回‘一簞食一瓢飲’,智慧在於止息貪婪;曾子‘每日三省吾身’,智慧在於止息妄念,這便是‘用智慧製約欲望’。”
玄叟指向庭院中的流螢:“你看見這螢火蟲了嗎?燃燒自身的光芒,照亮眼前的雜草,是小智;忘記光芒而隨夜色晦明,是大智。《道德經》說‘智慧產生,便有了大偽’,並非貶抑智慧,而是斥責‘用智慧文飾欲望’的人。王弼注釋《老子》說‘智慧的明察,尚且不足以保全本真’,保全本真,就是遺忘欲望。陶淵明‘采菊東籬下’,並非智慧不及官場,而是智慧在於遺忘俸祿;嵇康奏《廣陵散》赴死,並非智慧不知避禍,而是智慧在於遺忘生存。”
學子追問:“敢問通儒,如何以‘智慧辨明應當舍棄的欲望’?”
通儒肅然道:“首先在於‘明了本末’。《禮記·大學》說:‘事物有根本與枝末,事情有終了與開始,知曉先後次序,就接近道了。’聲色犬馬,是枝末;修身齊家,是根本。智者如魏征,敢於直諫唐太宗,並非沒有追求富貴的欲望,而是知曉‘守成之難’是根本;諸葛亮‘淡泊以明誌’,並非沒有追求功名的欲望,而是知曉‘興複漢室’是根本。其次在於‘察覺細微征兆’,《周易·係辭》說‘知曉事物的苗頭,便是神妙了吧’,苗頭,是欲望的萌芽。智者看見欲望的萌芽,如同看見微霜便知曉堅冰將至,早早做好防備。”
學子又問玄叟:“先生認為何種智慧可以‘遺忘欲望’?”
玄叟望向夜空中的月亮:“應當修習‘鏡鑒般的智慧’。《莊子·應帝王》說:‘至人的用心如同鏡子,不迎接不送逐,反映外物而不隱藏,所以能戰勝外物而不受傷。’鏡鑒之智並非不思慮,而是不思慮卻能映照。陶朱公三次散儘千金,並非沒有積累財富的智慧,而是心若明鏡,財富來則順應,去則不留;蘇軾‘回首向來蕭瑟處’,並非沒有仕途的智慧,而是智慧如同鏡影,榮辱掠過而不留下痕跡。遺忘欲望的人,並非消滅欲望,而是欲望經過心湖而心不留痕。”
第三章為邑宰解惑
忽然有白發邑宰踉蹌入院,長揖行禮道:“晚生主政一方,近來遇豪商以千金饋贈,稱‘打通關節則河工可成’。我想拒絕,又擔心河工延誤;想接受,又懼怕清名掃地。聽聞二位先生深明智慧與欲望之道,懇請賜教!”
通儒撫掌道:“這正需要‘以智慧辨明欲望的根本’!《論語·子路》說:‘如果端正了自身,治理政事還有什麼困難呢?不能端正自身,怎能端正他人?’您的欲望在於‘河工告成’,而非在於‘千金’。如果接受千金,便是‘以欲望傷害根本’——河工或許能成,但‘受賄’的欲望一旦開啟,他日必有‘更甚的欲望’相逼,如同決堤放洪,終至滅頂之災。應當效仿宋璟‘鐵石心腸’,從一開始就拒絕金錢,才能保全‘河工為民’的初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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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叟閉目歎道:“通儒說‘拒絕’,貧道說‘化育’。《道德經》說:‘保持單純,懷抱質樸,減少私心,降低欲望。’您若視‘千金’如瓦礫,視‘河工’為天職,又有何困惑?從前孫叔敖‘三次擔任令尹不欣喜,三次被罷免令尹不憂愁’,並非沒有擔任令尹的欲望,而是智慧在於‘令尹是為民服役’。您應當思考:‘我想完成河工,是想利民,並非利己;如果利民之心在先,千金自然成為塵垢。’這便是‘以智慧化育欲念’。”
邑宰蹙眉:“先生說‘化育欲望’,但豪商說‘千金可買工期’,這難道不是實際利益嗎?如果固執清廉,河工誤期,百姓受災,豈不是更大的過錯?”
通儒正色道:“您誤會了!《孟子·離婁下》說:‘可以取,可以不取,取了就損傷廉潔。’如今收取千金,看似‘有利於百姓’,實則開啟‘以利益擾亂法度’的開端。從前子罕‘以不貪為寶’,並非丟棄寶玉,而是保全‘為官的德行’。您若清廉自守,必定能感召能吏,集思廣益,河工未必延誤;如果受賄,縱使工程告成,也會讓‘貪念’滲入政務,遺禍無窮。”
玄叟續道:“更應當領悟‘欲望本無實體’。《莊子·知北遊》說:‘主宰萬物的不是物。’千金是‘物’,‘想得到千金’是‘主宰物的心思’。您若執著於‘千金可成河工’,便是‘以物役使心靈’;若明白‘心正而百工皆舉’,就會知曉真正完成河工的關鍵,在於‘您心中的智慧’而非‘豪商的金錢’。試看西門豹治理鄴地,投巫鑿渠,未受一錢,河工自然告成,這便是‘智慧勝過欲望’。”
第四章智慧之燭照亮欲望
邑宰拜服在地:“今日聽聞二位先生高論,如同暗夜點燃燭火。晚生起初認為‘千金’是‘必要的欲望’,如今知曉乃是‘擾亂根本的欲望’。敢問:世人常以‘事出有因’為借口,放縱欲念,如我所言‘河工需金’,應當如何分辨‘必要’與‘不必要’?”
通儒與玄叟相視點頭,前者說:“《禮記·中庸》說:‘義,就是適宜。’必要的欲望,符合‘義’;不必要的欲望,違背‘義’。大禹‘三過家門而不入’,欲望在於治水,符合義,是必要;夏桀‘酒池肉林’,欲望在於自樂,違背義,是不必要。您的河工,如果把收取民脂民膏當作‘必要’,就與桀紂無異;如果把尋求民力民智當作‘必要’,才合於義理。”
玄叟接道:“也應當明了‘欲望的虛實’。《列子·天瑞》說:‘至人的用心如同鏡子。’必要的欲望,如同鏡子映照外物,外物離去鏡子空明;不必要的欲望,如同鏡子刻下痕跡,痕跡存在鏡子毀壞。蘇軾貶謫黃州,‘日啖荔枝’是必要,‘東山再起’是不必要,所以能‘一蓑煙雨任平生’;王維居於輞川,‘彈琴賦詩’是必要,‘封侯拜相’是不必要,所以得‘空山新雨後’之樂。”
通儒撫案道:“更需知曉‘欲望隨智慧而變’。《周易·係辭》說:‘窮究天理,極儘本性,進而知曉天命。’智者窮究天理,就知曉‘欲望不可放縱’;極儘本性,就知曉‘欲望不可斷絕’。孔子‘七十歲隨心所欲’,並非欲望無度,而是智慧與欲望融合;老子‘致虛守靜’,並非欲望全無,而是智慧與欲望相忘。您如今拒絕千金,並非消滅‘完成河工’的欲望,而是用智慧讓欲望回歸‘利民’的根本。”
玄叟閉目吟誦:“《道德經》說:‘求學每日增加知識,求道每日減少欲望,減少又減少,直至達到無為。’減少,就是減少不必要的欲望。商湯‘網開三麵’,並非沒有狩獵的欲望,而是減少‘趕儘殺絕的欲望’;周文王‘劃地為牢’,並非沒有刑罰的欲望,而是減少‘苛刻殘酷的欲望’。減少欲望如同雕琢玉石,去掉瑕疵,才見玉質;舍棄不必要,才存必要。”
第五章和合歸心
邑宰再次拜謝起身,神色清朗:“感謝二位先生與賢契的點化!晚生如今知曉:放棄不必要的欲望,並非消極退避,而是‘以智慧為燭,照亮欲望的影子’——影子隨燭火移動,欲望隨智慧安定。應當效仿鮑叔牙‘讓相位給管仲’,舍棄私欲而存國家之欲;仿照子產‘不毀鄉校’,舍棄堵截之欲而存疏導之欲。”
學子長揖道:“觀邑宰的困惑,晚輩也領悟到:智慧並非拒絕欲望的盾牌,而是辨明欲望的燭火。燭火明亮則虛妄的欲望如影子自滅,本真的欲望如光芒自顯。如同《荀子·解蔽》所言‘虛壹而靜’,虛空就能包容,專一就能安定,平靜就能映照,這便是舍棄欲望的真智慧。”
通儒撫掌稱善:“說得好!《大學》說‘格物致知’,格物,就是格去不必要的欲望;致知,就是獲得辨明欲望的智慧。諸葛武侯‘淡泊明誌’,淡泊,是去掉不必要的欲望;明誌,是存養必要的智慧。二者相濟,才是大道。”
玄叟輕敲竹杖,指向庭院中的殘燭:“更應當知曉‘智慧與欲望雙忘’。《莊子·齊物論》說:‘至人的用心如同鏡子。’鏡子能映照外物,終究不滯留外物;智慧能辨明欲望,終究不滯留欲望。陶淵明‘種豆南山下’,並非沒有世事的智慧,而是智慧與欲望兩忘;李白‘散發弄扁舟’,並非沒有功名的欲望,而是智慧映照欲望而欲望隨智慧化育。”
三人相視而笑,邑宰撫袖感歎:“從今往後,當以‘智慧之燭’照亮自心,看見欲望萌芽,先問‘符合義理嗎’‘是本真的嗎’‘可以遺忘嗎’。若三問皆否,則棄之如敝屣;若三問皆可,則持之如拱璧。這並非放棄欲望,而是用智慧雕琢欲望,去除蕪雜,留存精要。”
夜色深沉,庭院中的燭火與天上的星鬥交相輝映,恰似智慧與欲望在天地間演繹一曲“去留合度”之歌,亙古不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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