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驛論衡·樓蘭興衰疏
時維孟秋,霜風初肅。長安城北龍首原上,有觀星台巍然峙於雲表。台中二老對坐,一為京兆杜君,字子美,精研西域史乘;一為河東柳君,字子厚,深通地理之學。幾案上置《漢書》《魏略》《大唐西域記》,旁列渾天儀、地動儀模型,星河垂地,蟲鳴四野。)
壹·興廢探源
杜君指《漢書·西域傳》曰:“武帝元封三年,趙破奴虜樓蘭王,更名其國為鄯善,遷都伊循。然《魏略》稱‘樓蘭故地有屯田積穀’,此非漢匈爭奪之要衝乎?”
柳君撫地動儀應曰:“子美公所言極是。樓蘭地處羅布泊西北,控絲綢之路南北兩道,《史記》雲其‘當空道,攻劫漢使’,實為兵家必爭之地。然觀碳十四測年,樓蘭自公元前200年始成城鎮,至公元400年衰落,其興衰與孔雀河水量消長息息相關。西漢時塔裡木河、孔雀河彙於羅布泊,《水經注》載‘河水經其南而東注’,故能支撐農業、畜牧與商貿。”
杜君展《西域圖記》:“此圖標識樓蘭古城‘方一裡許’,然考古發現城中有佛塔、官署、民居,甚至冶鐵作坊。《魏略》記其‘多玉,民隨畜牧逐水草’,又雲‘稅諸國商,利甚博’,此非‘因利而興’之證乎?”
柳君指渾天儀曰:“然其興也,天時地利之外,更賴人和。張騫鑿空後,漢匈爭奪西域,樓蘭雖‘嘗為匈奴間’,然漢設都護府、置屯田,終使其‘納質子於漢’。至魏晉時,西域長史府駐樓蘭,屯田士卒引渠溉田,《魏略》稱其‘地肥美,可溉田五千頃’,此非人力之盛乎?”
貳·衰亡鏡鑒
杜君取《大唐西域記》歎曰:“玄奘西行時,樓蘭已‘城郭巋然,人煙斷絕’。觀《後漢書》載,安帝永初元年,西域背畔,匈奴複收屬諸國,樓蘭遂成棄地。此非‘因亂而衰’耶?”
柳君擊節稱善:“公言及此,使我悟興衰之變。樓蘭之亡,非獨兵燹,更兼水患。《水經注》雲‘孔雀河支流日蹙’,至北魏時,酈道元所見已‘河渠斷流,禾稼不登’。近年衛星遙感顯示,孔雀河下遊曾因堰塞湖阻塞,致樓蘭無水可汲。此天時地利之變,與人禍相疊,終成滅頂之災。”
杜君續道:“更有可憂者,生態失衡。《魏略》載樓蘭‘多胡桐,民取為薪’,而《漢書》記屯田士卒伐樹為材,甚至‘伐樹者罰馬一匹’,然法令雖嚴,終難遏胡楊林銳減。今科考發現,樓蘭遺址土壤含鹽量極高,蓋因漫灌不當所致。此非‘竭澤而漁’之戒乎?”
柳君指地動儀模型:“且商路改道,樓蘭失勢。北魏時絲綢之路北道經高昌、吐魯番興起,南道遂衰。《後漢書·西域傳》載班勇議‘宜遣西域長史屯樓蘭’,然朝廷不從,終致商路斷絕。此非‘因循而敗’乎?”
叁·多維透視
杜君展《西域圖記》殘卷:“觀樓蘭盛時,漢錦與胡毯同葬,佉盧文與漢字並存,此胡漢交融之證也。其衰也,或因閉塞自守,商路移而不知變。今之治生者,當效其盛時之開放,戒其衰時之固步。”
柳君頷首:“公論及文化交融,深得要領。樓蘭出土之李柏文書,既有漢文墨跡,亦見西域風格,此文明互鑒之典範。然其後期‘數遮殺漢使’,終致商路斷絕,此非‘失義而亡’乎?”
杜君指《魏略》曰:“更有經濟之鑒。樓蘭以玉帛、駝馬易漢地絲綢、漆器,《新唐書》載其‘市無二價,鬥稱不欺’,然至衰微時,或行劫奪,終失商道信任。昔陶朱公‘仁中取利’,此非‘守恒’之道乎?”
柳君續道:“政治之要,亦不可忽。樓蘭屢為漢匈爭奪,《後漢書》記其‘數叛數降’,終致國力耗竭。今之治國者,當以‘固本’為要,若內外交困,雖有金城湯池,終難久長。”
肆·古今通鑒
杜君收卷而起,仰觀星河:“昔大禹治水,‘三過家門而不入’,此公心也。樓蘭之亡,非亡於水,乃亡於人心。《魏略》載其‘常為匈奴間’,致漢匈交兵,此非自毀長城乎?”
柳君亦起,指地動儀:“今之絲路複興,當以樓蘭為鑒。護水脈如護血脈,通商道如通經絡。近年衛星遙感、碳十四測年等技術,已揭示樓蘭興衰之秘,此科技之力也。然根本之道,仍在‘固本、通變、守恒’。”
暮色四合,星鬥闌乾。杜君謂柳君曰:“今日論樓蘭興衰,見天時、地利、人和缺一不可。昔人雲‘以史為鑒’,今觀樓蘭之得失,於治國治生之道,何啻晨鐘暮鼓?”
柳君撫須而笑:“然!願以此言告諸後世:勿效樓蘭之貪近利而忘遠謀,當學古賢之疏川導滯、兼收並蓄。如此,則絲路之輝,可如星河璀璨,輝映千秋而不絕也。”
二老相視而笑,觀星台下渭水湯湯,倒映著天際銀河,如泣如訴,似在訴說樓蘭古國的千年滄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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