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院死寂,落針可聞。
鐵牛和一眾漢子們怔怔地望著楚昊,和院子裡那棵在寒風中屹立的老樹一樣,一動不動。
楊芸更是僵在原地,神色不經意的變幻著。
手指撫過內襯裡那處熟悉的磨損處,那是馮叔生前習慣動作造成的,說明這貂裘還是原來的貂裘,卻好象突然間覺得比剛才更加沉重,也多了一絲陌生的味道。
這微妙的變化,讓她放在貂裘上的手顫了顫,脫也不是,穿也不是……
楚昊的目光適時地從她身上移開,轉身看向滿院沉默的漢子,提氣揚聲:
“弟兄們!”
“我楚昊——太羨慕你們了!”
“以往我楚昊孤陋寡聞,隻聽說過咱東華有位芸姐義薄雲天,重情重義,卻始終無緣結識。”
“直到今天!”
“我才真正見識到,什麼叫義!”
“芸姐對你們這份心,這份情!為了你們的前程,為了你們的體麵,她連身上最後一件體己、一件承載了十年記憶的念想,都舍得拿出來!”
“在場的諸位弟兄!”
“不管你們在外麵是風光還是落魄,隻要芸姐在,隻要馮家大院的門開著,你們就永遠有個家!有人惦記著你們的冷暖,有人替你們扛著風雨!這份情義,我楚昊——打心眼裡羨慕!嫉妒!”
目光掃過一張張動容的臉,楚昊的語氣更加沉重:
“沒錯!以後,你們或許會跟著我楚昊乾活,領我楚昊的工錢!”
“但是——!”
“你們永遠,永遠都是芸姐的兄弟!這份情義,割不斷!”
“我楚昊之所以願意和芸姐合作,看中的,就是她這份比金子還重的義!這份對兄弟掏心掏肺的情!”
“所以,我在此向大家立誓!”
“往後每月,你們應得的工錢,我會一分不少,準時交到芸姐手上!由她——親手發給你們!”
“至於這件貂裘——”
楚昊倏然轉身,再次麵對楊芸。
這一次,手上動作不再像之前那樣隨意,而是在眾目睽睽下,輕輕拂過貂裘那依舊油亮的肩部皮毛,動作輕柔,神態莊重。
“或許在旁人眼裡,它隻是一件禦寒的衣物!但在我楚昊眼裡——”
說到這裡,楚昊目光灼灼的直視著楊芸那雙微微泛紅的眼睛,一字一句,擲地有聲:
“它!就是芸姐與諸位兄弟情義的見證!是‘義’字的化身!是馮家大院十年風雨不變的魂!”
“所以!這件貂裘,我楚昊——買了!”
“但——”
話鋒一轉,“我買下它,不為彆的!隻為將它——重新披回它真正的主人身上!”
“隻為讓它,繼續守護這份千金不換的情義!”
滿院的漢子,被楚昊這番話徹底煽動了。
“芸姐!”
鐵牛第一個嘶聲吼了出來,壓抑的情緒瞬間被引爆,並達到頂點。
對楊芸的敬重、對未來的憧憬、對這份“義”的認同,化作震耳欲聾的聲浪!
“芸姐!”
“芸姐!”
“芸姐——!!!”
手臂揮舞如林,吼聲直衝雲霄!
整個馮家大院都處於沸騰的呼喊中!
喧囂聲中,楊芸隻覺得一股溫熱從心底蒸騰而起,眼眶也微微發紅,酸澀難當。
貂裘失而複得,隻在轉瞬之間。
可它身上承載的意義,卻已天翻地覆!
它曾是馮叔粗糙手掌留下的溫度,是她維係威嚴的鐵血鎧甲,是她行走於黑暗時唯一的光鮮標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