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如水,寒光灑落在公主府的飛簷之上。
簷下的銅鈴在夜風中微微顫動,發出幾聲清脆的響聲。
蘇淺淺一身夜行衣,自府外密道返回。
她步履輕盈,氣息悠長,每一腳落下都不帶絲毫聲響,仿佛一道幽影,在黑暗中輕巧遊走。
進入內院,她拐過三重回廊,從一株老槐樹下揭開青磚,鑽入暗道,不多時便回到房中密室。
屋內燈火昏黃,那個假扮她的侍女早已坐在床邊等候,見她歸來,微微行禮,默然退出。
蘇淺淺換回淡粉宮裝,輕撫鬢角,神情恢複從容恬淡,一如往日。
片刻之後,房門外響起巡夜宮人的問安:“公主殿下,可還安睡?”
她躺回床上,掩唇輕咳一聲,懶洋洋道:“今日有些頭重,早早歇下了。”
門外的腳步聲漸遠。
夜,終歸於沉靜。
——
與此同時,大玄皇城
王恒府中,燈火通明。
王恒丞相府號“拙齋”,宅院宏偉,三進五堂,東側是書齋,西側為會客廳堂。
此時正廳內香爐氤氳,檀香繚繞,牆上掛著一幅“澹泊明誌”的墨寶。
廊外一陣風吹過,卷動窗紙嘩啦啦作響,幾盞宮燈輕晃,仿佛也映出這夜色中的一絲不安。
戶部尚書王武坐在客座上,神色焦躁,一雙手不停在膝頭搓著,額頭已有細汗。
他終於忍不住站起身來,壓低聲音卻仍掩不住慌張道:
“丞相大人,那陳禮……到現在都還沒有找到,這事兒……我是真不放心啊。”
王恒倚坐主位,斟了一盞清茶,慢悠悠吹著熱氣,沒有第一時間回答。
隻是目光落在王武身上,心中卻早已冷笑。
“廢物。”
他在心底暗罵一聲。
“這麼點事都辦不好,就知道瞎慌。”
“當年若不是看他在戶部能聽話、也肯出頭頂事,誰會把這個空殼子扶上尚書之位?”
“如今倒好,一出了岔子,屁大點的風聲就要跑來找我哭訴。”
“不堪重用,早知如此,當年還不如推周季。”
心中雖煩躁,但王恒麵上卻是不動聲色,放下茶盞,溫聲道:
“王大人不必如此緊張。”
“明日便是七日之期了,就算是寧凡找到了那個人,又如何?”
他語氣從容,甚至帶著幾分安撫意味。
“若隻是孤證一人,他大可以說是誣陷。”
“陛下未必就會信他,再說……這朝堂也不是他寧凡的一言堂。”
王武咽了口唾沫,聲音乾澀:“可……要是陛下信了呢?”
王恒輕輕一笑,搖頭道:
“放心,此事大皇子殿下自會壓下去,我們隻需按部就班應對即可。”
“你要記得——大玄是皇帝的天下,更是大皇子的未來,寧凡不過是風中孤舟,不足為懼。”
見王武臉色仍舊凝重,王恒又補了一句:
“你想啊,如今二皇子不在,不知道何時才能回來。”
“三皇子空有武力,不擅計謀,不足為慮。”
“四皇子閉門不出,五皇子如今已經要去就藩。”
“若寧凡也就藩,便隻剩下大皇子能承大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