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秦境內,荒涼大漠之中,官道如一條黑色鎖鏈,緊緊扣在蒼涼大地之上。
蘇淺淺一行車輦輾過萬裡黃塵,所見皆讓她心頭一寸寸繃緊。
沿途,黑甲兵列道,身披重甲,身姿猶如石雕,紋絲不動;
兵器鋪裡,刀戟森列,寒光映照行人麵龐;
州郡官亭之外,吏卒成列,鞭聲、號角、檢問之吼,撲麵而來。
若說大梁是水秀青山、簷角鈴響的大方溫潤之態。
大玄是江河縱橫、萬裡沃野的大氣豪放。
那大秦,便是一幅冷厲森嚴、寸寸皆兵、寸寸皆刃的大漠畫卷。
民風彪悍,官號肅烈,連驛道兩側的村寨,都透著一股肅殺之氣。
車轅裡,蘇淺淺靜坐,心頭一寸寸被拉緊,身姿不曾懈怠一分。
身旁一隻鑲銀小匣,裡頭一封剛展開的信,銀絲封蠟微微反著火光,印記極淺。
隻有一絲微微劍痕,若非極細心,幾乎無從察覺。
她展開信,字裡行間,皆是寧凡親筆。
信裡說,北荒局勢風雷暗湧,大秦東征之勢或已醞釀。
更提及若有機會,務必嘗試接近秦如月,或能從中套取大秦軍方對北荒態勢、糧秣調度的蛛絲。
一行行字裡,皆是北荒雷雨前夜的刀鋒呐喊,更是身處黑暗之間一絲微弱卻堅定的光。
當然,在信的後麵還說到了,目前來說,寧凡還沒有辦法動身。
而且寧凡也看到了蘇淺淺留給他的信,也明白她的想法,讓她注意自己的安全。
用不了多久,寧凡就會親自救她。
蘇淺淺一寸寸讀過,心中微瀾頓起,心緒裡一絲說不清的溫意一掠而過,隨即化作一絲冷厲的決意。
一封薄薄信箋,已讓身處大秦腹地的她,更知身後北荒大局。
更讓一身紅衣裡一顆玲瓏之心,更為堅定。
一寸火光裡,信箋片片成灰,蘧蘧跌落銅爐,蘇淺淺靜立片刻。
身影一頓,心緒裡一絲難言之湧緩緩平息。
夜幕裡,驛館巍然而立,黑石高牆如鎖,簷角之間。
黑甲士立身森列,夜風吹過甲葉,嗆啷若夜裡厲吼。
房中,蘇淺淺身影剛一頓身,窗外驟起一絲尖厲示警。
一瞬之間,四角號聲齊起,黑夜裡一絲刺烈火光猛地撕裂暗幕。
一隻響箭攜一絲火尾,猛擊入驛館院中,砰一聲烈響。
火羽四散,黑紅烈焰猛撲而起,頓時映紅夜幕。
“有刺客!”黑甲士厲聲大吼,黑夜裡刀劍出鞘,身影交錯,尖厲號角拉響,撲向一片烈火之間。
蘇淺淺身影一頓,透過微開一絲窗扇,猛見黑夜裡一絲極快極輕的身影。
掠過簷角一線,那身影纖細若影,步伐若雪裡靈狐,身姿一頓之間。
一絲極淡極快的影像,猛擊入蘇淺淺腦海裡某個極難忘卻的角落。
是她?!一絲極淺極細若絲的熟識,在心頭一掠而過。
但轉瞬之間,那身影一縱,消失在黑夜裡。
隻留一絲若有若無的風,吹過簷角,吹過火幕裡一絲刺烈嗆人的火油氣息。
院裡,黑甲士紛湧而出,封鎖四方,甲葉森列,厲聲吼出一連串低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