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彥左臂亦被箭矢擦傷,血如紅縷染袖,仍冷靜指揮,調撥最後三輛糧車衝出包圍。
“彆護我,護糧!”他咬牙喝道。
弩箭飛至,他強撐著身體,用唯一完好的右手將一罐火油拋向來敵。
燃起山林烈焰。濃煙滾滾,死士群亂,自亂陣腳。
最終,敵退穀中。
那名為首死士臨走前,竟丟下一串殘破狼牙飾品與斷裂獸骨箭,象征蠻荒之物。
沈彥望著那串飾品,冷聲道:
“如此嫁禍……寧昭,你倒真是枉顧廉恥了。”
他坐在山壁旁,按壓住流血的傷口,目光卻無一刻動搖。
“回京後,我要你……血債血償。”
京城昭王府。
日光透窗,府中一片金碧輝煌,卻被打碎在地上——
那是寧昭怒摔的茶盞,碎瓷橫陳,茶水淌入名貴地毯。
“死士竟沒拿下沈彥?”
他身披輕甲,眉目淩厲如刀,麵色鐵青。
“這批糧是寧凡調撥的,他竟派‘影衛’護送……此人早在北荒布網?”
幕僚賀興低聲道:“或許是寧無缺之人。沈彥近月來多在與寧無缺私下往來。”
“無缺……”寧昭咬牙,拂開簾幕,眼望長街方向,目光似能穿透北疆。
“這一批糧,是要運至哪?”
“天斷關。”
“北荒?”寧昭冷笑一聲,指節泛白,“北荒有的是糧。”
“他卻還要借朝廷之糧,一麵搶功,一麵積勢——寧凡,好算計。”
他回身坐下,重重一掌拍在舊戰甲之上,那甲胄黯淡斑駁,早非當年沙場之物。
“傳令下去,在朝上反咬沈彥——勾結江湖武人,手下來曆不明,行蹤詭異。”
“可是否會引出‘影衛’身世?”
“若真是影衛,那正好。”寧昭眼中寒光凜冽。
“我倒想看朝廷如何解釋‘秘軍繞製’之罪。”
賀興上前,又悄聲言道:“王恒那邊傳來消息,北荒舊部或許尚有殘餘。”
“可借此串聯,誣指‘影衛’與蠻荒私通。”
“很好。”寧昭站起身,“再去聯係大秦那邊的暗線。”
“你要借大秦之手?”
“嗬,北荒的寧凡再強,不過是邊將之名;”
“若被大秦列入‘逆使’黑冊,不出三月,他將寸步難行。”
鳴沙州,夕陽沉沉,塵沙黃昏。
李雲坐於州署西閣,手中攥著一封密信。
字跡複雜,筆鋒卻極為熟悉——是王恒那位舊部“吳連”的手筆。
信中措辭委婉,實則探問其是否仍願“回歸舊義”,以配合“大局平衡”。
他神情如常,將信折好,緩緩投入火盆中,看著火焰一點點吞噬字跡。
須臾,他喚來親兵,低聲吩咐:“送一封密件給荀大人,速馬三日內至。”
親兵領命而去。
他立於夜色之下,眺望北方沙丘之上,冷風如刀,眼神卻清澈如鏡。
“王恒……你也配提‘義’字?”
西境山穀,狼牙之飾染血。
京城王府,金盞破裂尚溫。
鳴沙之上,一封信灰飛煙滅。
而在更遙遠的北境,寧凡手執布圖,目光冰冷,靜聽風聲。
風中傳來一句話,遙遠如夢:
“寧凡,北荒的糧,我要定了。你的命……我也要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