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於‘驚雷’,那是北荒軍器,淺淺不曾接觸。若說陰差陽錯,許是宿命。”
“宿命?”秦如月眼神陡然轉冷,靠近幾分,聲音低了下去:
“宿命可以解釋很多事,但不能解釋你在西境之前那幾封信。”
“也解釋不了你為何出現在北荒,又被寧凡親自庇護。”
她輕笑一聲,卻沒再笑出聲:“父親已命人查遍你在京中、南疆的履曆。”
“你生平模糊,過往虛晃,來曆……甚為巧妙。蘇淺淺,你到底是誰?”
蘇淺淺頓了頓,那一刻,她眼底仿佛閃過一絲極深的痛意。
但轉瞬即逝。
她仍站得筆直,雙手交疊,語氣平穩:“淺淺就是蘇淺淺,從蘇家廢院中走出的孤女,寄人籬下。”
“若說有幸,不過是踏了寧將軍一麵之緣,被帶往北荒,稍得恩庇罷了。”
秦如月凝視她片刻,忽而起身,冷道:“好一個蘇淺淺。”
“裝瘋賣傻、避實就虛……都學得不錯。”
她轉身時,目光已徹底陰沉,語調陡轉:“既然你不說,那就隻好請你去一個……”
“更合適的地方好好回憶。”
她輕拍手掌。
門外早候多時的啞嬤踏入,身形佝僂,灰衣暗褐,雙眼渾濁卻銳利如鉤。
她手中握著一截粗鏈,尾端拖著鎖具。
“送蘇姑娘去‘靜思堂’。”秦如月緩緩開口,“她需要清淨。”
蘇淺淺眼睫顫了顫,終究未出聲。
她深吸一口氣,微笑著向秦如月盈盈一拜:“多謝月姐姐。”
那一瞬間,她身形仍挺拔,背脊如竹。
啞嬤踏前一步,將鎖具套於她腕骨。那一圈冰冷的鐵圈扣緊時,發出清脆一響,驚醒一室沉香。
秦如月背對著她,語氣平淡:“你若再嘴硬,那本書上那幾頁字,我便交給父親處理。”
“到時,是不是你寫的,也就不重要了。”
蘇淺淺未回頭。
她垂眸,腳步穩健,緩緩隨啞嬤離開。
屋外,雨又開始落下。
細碎如針,敲打著石板、破瓦、梅枝——
紅梅已儘,泥中一縷殘香尚在。
遠處,有鳥鳴穿透雨幕,孤然清脆。
而她的身影,在那聲鳥鳴後,漸漸沒入庭院深處,化作冷色牆角的一抹淡青衣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