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未起,鷹嘴崖的廢墟如同一座燒儘的墳塚,靜臥於濃重的灰燼與焦土之間。
冷風穿過斷裂的石縫,裹挾著塵埃與硝煙的餘味,撲鼻而來。
仿佛一記不容忽視的耳光,將每一個踏入此地者的神經都繃至極限。
殘破的斷壁上仍附著燒得焦黑的旗幟殘片。
風中獵獵作響,似烈火焚身前最後一絲哀嚎。
泥濘中隱約可見融化的鐵具殘骸——
甲片、兵器、甚至是軍靴的半邊輪廓,被燒灼後與土石凝結為一體。
更有一些屍體……
或曰,已經無法稱之為“屍體”的物什,僅剩焦炭狀的人形,被爆炸的氣浪炸得殘破不堪。
焦糊味、血腥味,還有一股奇異的硫磺與骨灰混合的腥甜氣息,彌漫整個崖口,令人作嘔。
秦軍斥候在廢墟中穿梭,步履謹慎,每一次觸碰都伴隨著低聲稟報與小心翼翼的記錄。
“尚未尋得寧將軍遺體……”一名軍士將手中殘骸遞至身後統領手中。
“據崖底搜救組所報,發現一截裹著軍靴的小腿骨,殘存銀線紋飾。”
“與寧將軍所著戰靴相符……”
“但無法確認是否為其本體。”
重甲鏗鏘聲自後方響起。蒙武身披墨甲而來,麵色如鐵。
他高大沉穩,步履沉重,在焦土間走出一串堅實的腳印。
他俯身檢視那截燒焦的骨骸,沉默良久。
“未見完整屍體,崖底岩縫縱深三丈,火藥量極大,有無可能……”
“粉身碎骨?”
他低聲問。
副將低頭,嗓音沙啞:“是。”
“現場判斷——寧昭將軍……凶多吉少。”
沉默良久,蒙武抬眸望向遠方,那落鷹澗方向,群山聳峙,寒風獵獵。
戰報還在那一線接連傳來——前鋒營潰於澗口,損失慘重。
飛羽營的回擊之迅猛,超出了他們的預估。
“收斂殘部,鞏固鷹嘴崖防線。”他聲音低沉卻清晰,“北進計劃暫緩。
傳我令:落鷹澗方向,增派斥候,加倍小心——不得再輕舉妄動。”
副將遲疑片刻:“那……寧凡殿下……”
蒙武目光未動,隻沉聲應道:“他在等。”
“我亦在等。”
“但現在不是時機。”
?
落鷹澗北翼,北荒飛羽營主帳中火盆通紅,映著帳內每一張沉靜而冷硬的麵龐。
“反應遲緩、引信失靈、裝藥不均。”
周拓一邊聽著戰後士兵的實戰彙報,一邊仔細把玩著手中一枚殘缺的掌心雷。
它已熄火,銅皮焦黑,藥線裂開,內部裝藥露出凝結的斑痕。
他湊近火盆,輕輕敲裂其殼,火光下觀察著那一縷縷凝固如糖漿的物質,眉頭緊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