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瞬,一道影子竟模糊浮現於其中——
那是塵妤,或至少是她的剪影,身披蠻族羽甲,發如飛瀑,唇動卻無聲。
“你燒得儘冰雪……燒不儘人心。”
蘇淺淺瞳孔微縮,掌心微顫,一滴血落入燈油之中,火光忽明忽暗,如將熄未熄。
“我能燒一次,就能燒百次。”她低語著,像是在告訴彆人,又像是在告訴自己。
然後,伸手一握,將燈蓋扣上,火焰在一聲細響中被迫壓滅——
卻仍有餘熱,在她掌心烙下一圈淺紅的痕。
“引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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穀對麵,宋征終於點燃火線,隨即高聲斷喝。
下一刻,天崩地裂。
硝石爆炸聲震耳欲聾,冰橋炸裂成數十道鋒銳飛刃,冰屑飛騰十丈高。
巨響之中,整條穀道仿佛被一隻無形巨手撕開。
半壁崖岩轟然塌陷,吞噬了秦軍先鋒的兩支小隊,殘肢與戰車一並墜入深淵。
積雪卷風而起,天地間白茫茫一片,刹那間如晝。
硝石燃爆激出深岩火線,藍色的火柱在山腹間爆出數瞬。
像蒼嶺心臟露出的脈絡,而後隨雪壓重重閉合,歸於寂滅。
冰屑落儘後,整片東翼成了一座孤島,與主軍徹底斷絕。
寧凡一手扶刀,望著爆炸後燃儘的餘灰,低聲道:
“鷹愁澗不歡迎客人。”
他微微垂首,右手指節因用力而滲血。
風繼續吹,血被冷風迅速凝結在鎧甲之上。
留下一道道深褐色斑痕,如同這塊北境凍土上千百年不變的記號。
風雪暫歇,天地之間隻餘爆裂後的塵灰與焦土,仿佛連天空都被剛才那場爆炸震得一陣失聲。
三方軍陣,皆靜默。
梁軍玄旗如墨,邊綴銀線,在晨光下折出刺目的冷光;
秦軍赤甲密布,悄無聲息地推前攻車,卻因東線崩塌而失了推進路徑;
最右翼的蠻族獸帆緩緩搖動,帆骨之上垂下用白骨串成的鈴索。
在風中碰撞,發出清脆而詭異的“鈴鈴”之聲,像是遠古祀火中為亡靈招魂的歌謠。
寧凡直身立於崖頂,風吹動他披風的殘角,淩亂如戰場後的戰幡。
那柄染血長刀插在他身側,映著腳邊逐漸凍結的焦岩與碎冰。
這時,一道低微卻突兀的響聲,自他身後傳來。
蘇淺淺仍跪坐於冰縫旁,那盞本已熄滅的火燈——
卻忽然發出“哢”的一聲脆響,像是內部的某種機製在高溫與劇寒交替之間,驟然裂變。
她抬頭望去,隻見燈壁竟浮現出一道極其模糊的影像,不再是塵妤,也不是任何熟識的麵孔。
那是一道極其古老、卻又帶有她姒族血脈輪廓的女子容顏。
——輪廓未明,眉心一顆朱砂印,似哭似笑。
蘇淺淺呼吸一滯,指尖不由自主地摸向胸前。
那枚縫在貼身衣襟裡的青衣符,在方才冰河爆炸時曾微微發熱,而今竟仿佛又隱隱震動。
“……這是誰?”她喃喃,聲音被風吹散。
火燈內的火光閃動如眼,似在回應,又似在拷問。
寧凡轉頭看她,眸中劃過一抹短暫的疑惑與警覺。
她卻沒有回應,隻是低頭,用牙將那層燈灰小心刮下,掰成碎屑,遞至唇邊,一口吞下。
苦,燙,像是將火灼的灰塵吞進腹腔。
“我若能燒一次……就能燒百次。”
那是重複的誓言,亦是將生死鎖進肉骨的咒語。
她閉目半息,重新將火燈收入懷中,整個人像是在冰風中被淬火後的刀,褪去了鋒利的外殼,卻反而更鋒,藏於鞘。
遠處三軍仍未動,或許是震驚、或許是觀望,或許是那場突如其來的爆炸打亂了合圍節奏。
塵妤的聲音再未響起,但在這死寂之後,仿佛連空氣也被點燃,醞釀著新一輪風暴。
寧凡再次抬頭,望向那三旌林立的對岸,眉目沉冷:
“現在該輪到他們亂了。”
?
夜將至,三麵合圍之局看似穩固,實則暗湧初現。
冰雪下方,藍焰仍在緩緩攀升,火燈內餘溫未散。
姒族之血與焚世之火,將在這北境最後的峽穀,合燃一場無聲的天問。
——天若不言,我便焚雪為誓,叫它聽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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