焰線在空氣中疾卷,所過之處,連空氣都像被燒出了裂紋,發出“嘶嘶”的焦響。
蘇淺淺本能地向側滑身,半個肩膀仍被熱浪擦中,衣袖瞬間碳化,皮膚上泛起一道暗紅的火痕。
那痛不是單純的灼燒,而像有某種極細的尖針順著血脈鑽入骨中,令她眼前一陣發白。
她反手一撥,細刃貼著焰線切過去,刀鋒卻像斬在一條活物的脊骨上,發出沉悶的“哢嚓”震音。
火光一陣收縮,似是被逼退半步,又倏然暴漲,反卷而來。
廊口外,寧凡的身影終於撕開一線破口。
長刀橫斬,將攔路的兩名死士逼退到柱後,刀鋒上濺起的血珠還未落地,就被撲麵而來的熱浪蒸成霧氣。
他一踏廊階,立刻看見了廊深那團閃爍的紅焰與被焰線鎖住的蘇淺淺。
“淺淺——”他的嗓音壓得極低,像怕驚擾什麼,卻又蘊著逼近爆裂的力。
麵具人並不回頭,隻是抬起另一隻手,五指微張。
隨之而來的,是整個廊壁上的紅光同時暴亮。
梁木像是活過來般震顫,塵屑從高處簌簌落下,帶著焦木的刺鼻氣味。
寧凡腳下的木板瞬間塌陷半寸,像被從下方抽走了筋骨。
他心中一緊——這不是單純的火術,而是觸動了埋在廊體深處的古火脈絡。
蘇淺淺咬住牙,趁焰線被寧凡的氣息擾動的瞬間。
猛地半蹲滑步,刀鋒自下而上挑擊,擦著麵具人的腕側劃出一抹金紅的火花。
那火花竟帶著血的腥甜味,瞬間在她的舌尖蕩開,讓她的心口驟然發熱。
“有意思。”麵具人低笑,聲線在火光中像被拉得極長,“看來火脈的選擇,已不是單一的血承……”
他掌心的火紋忽然全數亮透,像是七道鎖鏈同時崩斷,整個廊深頓時被一團無形的熱幕包裹。
空氣在這一刻變得厚重,連呼吸都像要被烈焰吞沒。
寧凡的刀已然舉起,刀背上凝著一層冷霜,與撲來的熱幕相撞,發出“滋——”的劇響,熱與冷在瞬間翻滾成一片乳白色的霧。
霧中,三人的身影交錯,刀光、焰線與麵具的金紋交織成令人目眩的網。
外場的喊殺聲漸漸遠去,像是被這片熱幕隔絕在另一個世界。
廊深內,隻剩下火與金鐵的對撞聲,和那若隱若現、似在耳骨深處燃燒的古老咒音——
它帶著一種命運般的召喚,讓蘇淺淺的血脈在胸口一點點沸騰起來。
霧氣在廊中翻湧,帶著濕與熱交錯的氣息,像一條長蛇緩慢地盤繞在人的胸膛上,壓得呼吸愈發沉重。
梁木之上,原本暗沉的雕紋此刻一條條亮起,像是被熱流喚醒的古獸脊骨,微微隆起,隨廊身一同震動。
蘇淺淺的掌心全是細汗,刀柄被汗液與血混合,握著時有一種要滑脫的錯覺。
她的心跳與那火紋的閃爍節奏開始不自覺地一致,仿佛那不是外物,而是她骨血深處的律動。
每一次光亮,都牽著她的心脈微顫。
“淺淺,退!”寧凡低聲喝道,刀勢橫掃,將一條逼近的焰線硬生生打斷。
火光炸裂的瞬間,他的手臂被濺起的餘焰擦過,衣袖上迅速浮現一片焦黑。
但他像沒感覺似的,腳步穩穩逼向麵具人。
麵具人卻像早已料到,他的身影隨廊壁的光紋一同模糊,腳下的影子拉長,融入那片震動的梁木之中。
下一瞬,他的聲音從四麵八方同時傳來——
“火,不會被劍殺死……火隻會找到新的器皿。”
隨著這句話,廊壁上的光紋忽然全數湧向蘇淺淺所在的位置,如百川歸海,帶著無法拒絕的力道。
她的腳下驟然一空,一股滾燙的熱息從木板裂縫中湧上來,灼得她眼前一片赤金。
寧凡眼神一冷,雙足猛踏地麵,刀鋒直劈裂縫,但那裂縫下的熱流仿佛有生命一般。
避開了刀鋒,卻順著縫隙攀附上蘇淺淺的腳踝,像藤蔓般一路纏繞到她的膝彎。
熱息觸膚的刹那,蘇淺淺的瞳孔猛地收緊——她看見了一幅奇異的景象:無儘的赤色稻浪在風中搖曳,穗上綴著滴血的火珠;
遠方的天穹低垂,像被一團燃燒的影子壓住,影子裡伸出無數條光焰的觸手,向她伸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