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雪勢漸歇,夜幕尚未褪儘,天穹壓著沉雲,仿佛整個蒼穹都在醞釀一場無法言喻的壓迫。
北荒使者拂袖離去之後,乾清殿前的風聲更顯沉冷,宮牆上的朱漆被寒霜覆蓋,燈火搖曳,如同困獸喘息。
寧凡獨坐高台,未曾言語,指尖卻在案幾的木紋上輕輕叩擊,聲聲似鼓,回蕩在偌大的殿堂之中。
穆煙玉依舊立於一旁,他的咳聲斷斷續續,卻不急著勸言,隻是靜靜望著寧凡的背影。
這個年輕人此刻似乎與昨夜不同,眉宇間凝著一股無法撼動的冷烈氣息,那是火契烙印之後才會顯現的鋒銳。
他知寧凡在心中權衡,不僅是北荒之威脅,更是四國聯動的險局。
片刻後,沈彥緩步上前,壓低聲音道:
“殿下,北荒既已探知火脈在你身上,必然不會善罷甘休。
屬下鬥膽推測,這使者不過是試探。真正的兵鋒,或許已在途中。”
寧凡沒有抬頭,隻冷冷道:“我知道。
昨夜京城血亂,今晨便送來條件,他們算得極準。隻是,他們未算到,我已與此火共血。”
他抬起掌心,火紋隱隱浮現,赤光閃爍,映得他眼神更顯深邃,“他們若要火,就要我的命。”
穆煙玉輕咳,聲音低沉:“凡兒,你既握此火,便需築起鐵契。
火能燃,卻也能毀。若沒有堅實的秩序與誓約去約束,這火會先反噬你,再焚毀大梁。”
寧凡沉默良久,緩緩起身。他走至殿門前,推開沉重的朱木門。
冷風裹著雪霧撲麵而來,宮階下的石獅覆滿寒霜,街巷遠處漸有百姓的竊語聲。
寧凡眯起眼,望向天邊的陰雲,語聲如鐵:
“若要立契,便以鐵血封鋒。先自京城,再至天下。”
穆煙玉微微一怔,旋即明白他的意思。
寧凡不是要在宮廷小圈中立誓,而是要以血火震懾群心,以鐵契約束諸方。
這不僅是防禦北荒,更是清算京中潛藏的亂網。
未時,金鑾殿召集群臣。
文武百官衣襟尚帶寒意,心頭卻早已驚惶。
昨夜血亂、今晨使者,京城氣氛如懸於刀鋒。
寧凡端坐龍椅,麵色冷峻。
他並未刻意擺出威儀,但自他眉目間溢出的火息,卻令所有人心頭發寒,不敢直視。
大理寺卿率先出列,試探開口:
“殿下,北荒既表議和之意,是否該議而不戰?
若貿然拒絕,隻怕四國同盟一旦合圍,我朝難以支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