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廟之外,晨光初透,碎裂的青銅鼎聲仍在空氣中久久回蕩。
鼎崩裂的瞬間仿佛刻印在所有人心中,那沉重的轟鳴聲如雷霆落在民眾的耳畔,也落在了朝堂與六山的心底。
空氣中彌漫的青銅焦味未散,混雜著香灰與血腥氣息,殿前廣場上數百寒門學子高舉殘破布帛,振臂呼喊。
呼聲交織,如同潮水一般湧動,壓過了護衛甲胄碰撞的聲響,也掩蓋了梁肅黨人心中的驚慌。
寧凡立於廣場中央,他的目光冷靜,掃過人群之時,胸口起伏間卻能感受到那股無法言喻的熾熱。
他知道,這並非他一人之力,而是民心彙聚的結果。
鼎崩之音,已超越象征,成為現實的呐喊。
青銅碎片散落在他腳下,碎片上的龍紋殘缺不全。
唯有第五爪的裂口深深嵌入石板,仿佛在無聲地預示著權力的終結與新秩序的萌生。
穆煙玉緩步上前,目光冷厲,卻在瞥見寒門學子臉上的熾熱與堅定時,眉宇間多了一抹思索。
她輕聲道:
“此聲若傳至六山,將不再隻是奉鼎之禮,而是震山之聲。”
段震站在她的另一側,神情凝重,虎符佩在胸前,被清晨的光映照得熠熠生輝。他沉聲回應:
“六山若猶豫,此刻便會被天下恥笑。鼎碎之意,已非單純禮儀,而是民心所在。”
梁肅黨人此刻心慌意亂,他們的視線在寧凡與寒門學子之間來回閃爍。
許多人忍不住低聲交談,神色間流露出難以掩蓋的恐懼。
原本寄望於“鼎”為天命象征,以穩固皇權與權臣的格局,可如今青銅崩裂,民意澎湃,仿佛連腳下的石磚都在顫動。
他們想要斥責,卻不敢開口,因為任何一句反對的話,都可能成為千百寒門之聲的對立麵。
寧昭立在殿側,袖口仍沾著金粉,那是他方才試圖掩飾裂痕時留下的痕跡。
如今鼎已碎,他的臉色慘白,唇角微微抽搐。
眼見寒門學子在廣場上跪呼,他心中生出一種前所未有的惶恐:
若連鼎都承載不了權力,自己先前的布局與暗手,豈不一夕崩塌?
他的手緊緊攥著袖口,指尖深深嵌入掌心,幾乎要刺破皮肉。
顧庭生的目光平靜而冷冽,他在旁靜觀局勢,仿佛一切都在意料之中。他看著寧凡站在鼎前,心中暗道:
“今日破鼎,不止是昭示權力裂變,更是將寒門之聲推向了朝堂。
凡弟若能穩住此局,往後朝廷再無輕視之理。”
他隨即望向殿外人潮,寒門學子已逐漸引來京城百姓圍觀,他們的低聲議論彙聚成浪潮,越傳越廣。
一名白發學子走至前列,單膝跪地,高聲呼喊:
“鼎可碎,民心不可碎!今日我等寒門,願以血書,換取天地共見!”
話音一落,他猛然撕開胸前衣襟,拔出短刃,在胸口刻下“民”字,鮮血順著刀痕流下,滲入泥土。
周圍學子頓時熱淚盈眶,紛紛跟隨,以自己的血與聲,鑄成一股無可阻擋的洪流。
廣場上的空氣仿佛凝固,隨後轟然爆發。呼聲如潮,震得太廟梁柱都微微顫動。
梁肅黨人紛紛後退,臉色慘白,有人試圖喝止,卻被更大的呼聲淹沒,根本無人理會。
寧凡靜靜看著這血色誓言,心中翻湧。
他明白,這一幕將被傳遍京城,甚至傳至四國,成為無法抹去的民意烙印。
此刻,太廟上方有鴉群驚起,撲騰著翅膀飛向高空,盤旋數圈後,散落在京城上空。
鴉影投在街道與屋簷上,百姓們紛紛抬頭,竊竊私語:
“鼎碎了……天命難道真要改?”一些年老的儒生顫抖著手拄杖而來,望著殿外情景,不住歎息:
“古來鼎碎,皆是國運變更之兆。”他們的話語很快在人群中流傳開來,引得更多人聚集。
寧凡緩緩開口,聲音沉穩,卻帶著穿透人心的力量:
“鼎可裂,天下可新。今日之見證,不是某一姓氏之興衰,而是萬民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