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月依舊懸掛在天穹之上,血色光輝灑滿山河。
深淵穀的裂口已然徹底張開,那一道道自地底噴湧而出的火光,如怒龍般在夜空肆意翻騰,照得半邊天穹皆似燃燒。
火焰裹挾著岩漿與碎石,伴隨震耳欲聾的轟鳴,仿佛天地間的鼓點在齊聲擊響。
每一次震動都令山嶺搖晃,令營地裡的戰鼓與號角不由自主發出嗡鳴。
寧凡立在最前方,目光緊緊鎖住那片地火翻湧的裂穀。
他的發絲在熱浪中被吹得亂舞,披風獵獵作響,整個人在火光的映照下仿佛被鍍了一層赤金,冷峻的神情更顯淩厲。
即便天地轟鳴,他的眸光依舊如古井般沉穩,深不可測。
大地在震顫,篝火搖曳,士卒們一瞬間被壓迫感籠罩,呼吸都變得急促。
火光下,甲胄反射出刺目的光芒,映照在他們緊咬的牙關和顫抖的指節上。
有人不自覺握緊了兵刃,有人喉嚨滾動,卻硬生生壓下心中的懼意。
那是人類最原始的恐懼——
對未知、對烈火、對深淵的恐懼,可寧凡一聲令下,卻讓這股恐懼化為咬牙死守的決絕。
“弓弩上弦,列陣!”寧凡沉聲喝令。
號角聲立刻響起,沉重悠長,像是撕裂夜空的巨響。
數百弓弩手抬起手中弩機,火油罐被推上陣地,重甲步卒結陣在最前,盾牌立起,宛若一堵厚重鐵牆。
熱浪撲麵而來,他們卻沒有退縮,仿佛這一堵血肉之牆便是阻隔深淵烈火的最後屏障。
然而,就在陣列方才穩固之際,深淵穀中忽然傳出一聲撕裂天地的嘶吼,那並非人聲,而是仿佛從遠古洪荒傳來的巨獸之吟。
隨即,一股赤紅的火浪自穀口席卷而出,瞬息之間化作滔天巨潮,呼嘯著撲向前方。
熾烈的高溫讓空氣瞬間扭曲,營地內的木樁與旗幟頃刻燃起大火。
士卒們的呼吸被火浪壓製,胸腔如同被烈焰灌滿,嗓子乾燥如刀割。
有人眼眶被熱浪逼得通紅,卻依舊高舉盾牌,死死頂住撲來的焚潮。
火浪與鐵牆相撞,發出震耳欲聾的巨響。
火焰在鐵盾表麵翻滾,瞬間將外層灼燒得通紅,有的盾牌甚至直接熔化,熾熱的鐵液滴落在地,濺起刺目的火花。
士卒的手臂被灼得生疼,血肉與鐵器粘連在一起,卻無人鬆手。
痛苦的呻吟在陣列中傳開,但緊隨其後的卻是更加緊咬牙關的低吼。
寧凡屹立不動,他的聲音壓過火潮,冷厲而有力:“點火罐——投!”
幾十枚浸透石油的火罐被猛力拋出,劃出一道道燃燒的弧線,在空中爆裂,化作熾烈的火焰雨,反向砸入深淵穀的火浪之中。
烈焰與烈焰的碰撞,竟生出刺目的白光,隨即是一聲聲爆炸般的轟鳴,震得人耳膜發痛。
整個天地仿佛都在燃燒。
在後方的高坡上,蘇淺淺幾乎難以站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