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深垂,京城的寒意比北境更沉。宮牆之上覆著一層薄霜,殿簷下的銅鈴被風輕輕搖動,聲息清脆卻帶著難言的冷寂。
禦書房的燈火燃得極亮,四壁高懸的龍紋幔帳在火光中如同沉睡的巨獸,隨風微動。
寧凡獨立於殿階,身後無人,他的影子被銅鼎的火焰拉得極長,仿佛要與那火光糾纏至儘頭。
案幾上,已經堆疊了厚厚數卷軍報。血字斑駁,仿佛仍有餘溫未散。
寧凡指尖停在最上方那一卷,指腹觸到紙麵微微的裂口。
他仿佛看見千裡之外的雪原被烈火點燃,屍骨被埋進冰層,血卻仍在暗處浸透。
他靜靜立著,沒有立即拆開。因為他清楚,無論卷中記載的是什麼,都隻會使眼下的局勢更沉。
終於,他展開軍報。
字跡顫抖卻蒼勁,北荒驛站遇襲,羽林舊部潰散,數位隨行軍士殉職。
最後一行潦草的筆跡寫下“玉殞雪夜,卷失無蹤”。
寧凡讀至此處,眸色驟沉,手中羊皮卷幾乎被捏出折痕。
他心底的預感應驗了。那份羊皮殘卷,本該在北境驛站秘送回京,如今卻落入不知名的暗手中。
殿外,宮人急急而來,腳步壓抑在青磚上。那是宦官陳禮,他低聲通報:
“殿下,幾位閣老已候於前殿,說是要議北荒之事。”
寧凡頷首,神色如常,隻輕輕合上卷宗,壓在案幾底層。
他抬手拂去袖口的灰燼,轉身邁步出殿,背影沉穩。
前殿燈火通明,十數位閣老已先行到座。此刻,氣氛凝重。
文臣裹著狐裘,麵色陰沉,武將的鐵甲映著火光,寒氣逼人。
所有目光在寧凡步入的刹那投來,或探究,或冷厲,或心懷鬼胎。
“殿下,北荒驛站失守的軍報是否屬實?”年紀最長的劉閣老開口,聲音沙啞,卻帶著壓抑不住的質疑。
寧凡在他們注視下穩步走到首座,未急著落座,隻是環視眾人,沉聲道:
“北荒風雪驟變,敵情詭譎。驛站遭襲一事,軍報已至。諸卿若欲問罪,不妨先想清,罪當由誰來擔。”
殿中寂然。無人敢立刻接話。
片刻,武將李廷山冷聲道:“殿下,此役損失不小,羽林殘部潰散,若消息再傳,軍心動搖,邊境必亂!
更有傳言——殘卷失蹤,或涉皇室機密。此事,殿下如何解釋?”
這句話鋒芒直指寧凡。幾位閣老神色微動,似乎早有默契,皆在等寧凡應對。
寧凡緩緩落座,雙手按住案幾,聲音低沉而冷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