禦書房燈火未熄。
黃昏的寒意早已凝成薄霜,殿簷下的銅鈴被風吹得輕輕搖晃,發出低沉而綿長的聲響。
寧凡獨坐禦案之前,案幾上攤開厚厚一疊案卷,封皮之上,赫然印著“昭逆”。
燭光搖曳,他的影子在牆上拉得極長,仿佛背後有千軍萬馬在沉默佇立。
蘇若雪靜靜立在一旁,手中捧著方才整理好的證物,甲胄殘片仍帶著鐵鏽與塵土的味道。
她望著寧凡,神色中既有沉重,也有未出口的憂慮。
穆煙玉坐在對榻,手杖橫膝,晶石暗淡,似將光芒都收斂起來,不驚動這一室的肅殺。
李子清跪坐在案前,低頭複述晝間所驗,言辭一字不差,音色穩重。
塵妤在殿門處,身影與夜色相連,眸光冷銳,仿佛隨時能踏雪破陣。
禦書房靜得出奇,唯有燭火劈啪。
寧凡緩緩抬手,將“昭逆”二字重重按下,朱筆落定,紙麵滲開殷紅。
“此案,入禦檔。”
聲音低沉,卻帶著不可逆轉的決斷。
蘇若雪屏息,輕輕頷首。
穆煙玉開口,聲音如暮鐘:“殿下若要平昭,須先定策。兵符、糧道、朝議,三者缺一不可。”
寧凡目光沉凝,緩緩閉眼。
腦海中浮現白日廢墟下的殘甲,那一道“昭”字如烈火般灼燒心神。
“雪夜動兵,奇襲最利。”他低聲道。
塵妤聞言,眸光驟亮,像一柄出鞘的刀:“殿下欲借今冬風雪,絕其兵鋒?”
寧凡點頭,目光冷銳:“昭逆雖謀久,卻未料案證儘出,若拖至春日,必有暗勢呼應。唯有雪夜,以迅雷,斷其根。”
蘇若雪沉思片刻,輕聲問:“可朝堂……?”
穆煙玉接道:“朝議未必齊心。寧昭多年經營,文臣中亦有暗附。若驟然明言平藩,恐引惶懼,反為掣肘。”
寧凡冷笑一聲,指尖在案幾上緩緩敲擊。
“所以,此策不宣於外,隻留禦書房。”
話音落下,燭影晃動,氣氛更顯壓抑。
李子清抬頭,拱手道:“殿下,若密策而動,兵糧如何調遣?”
寧凡沉聲:“兵符由我手中直發,糧道借西北整修之名暗運。至於調兵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