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外的風雨終於漸漸停歇,隻餘下屋簷滴落的水聲,叮咚連綿,如無儘的低語。
玄宮內的燭火搖曳不定,火光被風縫吹得東倒西歪,在牆壁上映照出扭曲的人影。
蘇淺淺被抬到殿側,她的身子輕若無物,仿佛隨時都會散落。
寧凡親手為她覆上錦被,手指微微一頓,掌心還能感到她血脈餘熱的躁動。
她的睫毛輕顫,像被風吹亂的羽毛,眼睛卻遲遲沒有睜開。
大巫官坐在火壇前,氣息衰老而沉重,仿佛這一場封咒抽走了他半條性命。
符陣餘光還在石板上微微閃爍,像是血絲尚未凝固,隨時可能重新滲出。
赫烈沒有開口,沉默地立在陰影裡,手掌仍然緊緊扣著刀柄。
他的眼中血絲縱橫,像是長夜裡撕裂的荒原,滿是隱忍與壓抑。
寧凡目光掠過他,心中清楚,他此刻若非顧忌殿中局勢,必定會拔刀直衝火壇。
殿宇中的空氣異常凝滯,似乎連呼吸都帶著火紋潛息後的灼燙餘味。
每個人都被無形的枷鎖壓著,不敢發出多餘的聲響。
突然,塵妤在榻上微微動了一下。
她的指尖抽動,像是在夜裡摸索不見的路。
隨即,她低聲呢喃,帶著未醒的囈語:“……血契……火脈……要燃……”
寧凡心口一震,瞬間俯身靠近,聲音冷而低沉:“你看見了什麼?”
塵妤並未睜眼,眼角淚水順著滑落,卻帶著刺痛的光。
她的聲音斷斷續續,似在夢境與現實之間掙紮:“……火脈……不是終點……影幕……要合……”
大巫官霍然抬頭,眼神中驟然浮現出深不可測的驚懼。
他艱難地擠出幾個字:“影幕……難道要重新開啟?”
寧凡神色沉冷,黑眸深處仿佛有風暴醞釀:“說清楚。”
大巫官卻一口血湧上喉頭,身軀劇烈顫抖,連話都說不出來。
赫烈大步上前,一把拎起大巫官的衣襟,怒聲道:“什麼影幕?說!”
寧凡伸手攔下,沉聲嗬斥:“放開。”
赫烈的胸膛起伏劇烈,眼神卻仍死死盯著那老者,像要將答案逼出來。
大巫官咳血不止,顫聲喃喃:“影幕重合……血契暗燃……必有人以命償……”
殿中一片死寂,隻有雨後微涼的風透入,吹得燭火忽明忽暗。
寧凡直起身,背影被火光拖得修長而冷硬,他的聲音緩緩吐出:“若真如此,朕會擋下。”
赫烈喉嚨滾動,終究沒有說話,隻是把手按在刀上,掌心青筋暴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