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外風聲漸急,卷起未乾的簷角雨水,擊打在銅獸口吐的水槽上,聲聲如鼓。
夜色被壓得極沉,遠處雷光在雲層深處浮現,像是一隻蟄伏的巨獸眨動冷眼。
寧凡負手立在廊下,眼神穿過層層垂簾,落在玄宮正殿中央的火壇上。
火焰燃得不盛,赤光時隱時現,仿佛在垂死掙紮。
十數名巫官分列兩側,身著黝黑長袍,手執銅鈴,步伐沉緩而有節奏。
鈴聲與心跳糾纏,每一次輕顫都似要牽引出某種不可言說的力量。
蘇淺淺半跪在火壇之前,麵色蒼白,唇角滲血,卻仍雙手按在祭台之上。
她的指尖被火紋燙出焦痕,細碎的紅光順著掌心溢出,蜿蜒進祭台的裂隙中。
空氣中彌漫著灼熱與血腥交織的氣息,像是烈火熬煮著血漿,令人心悸。
塵妤被抬入殿中,依舊沉眠,眉間朱紅的火脈印記忽明忽暗,如溺水人呼吸般艱難。
赫烈隨侍在側,麵色鐵青,手按刀柄,眼神死死盯著殿中符陣。
“火紋已開始潛息,再遲一步,她的血脈就會徹底崩毀。”年邁的大巫官低聲開口,嗓音嘶啞得像沙礫。
寧凡緩步上前,黑靴踏過濕冷的青石板,回聲在空曠大殿裡拉得極長。
他沒有說話,隻是伸出手,按在蘇淺淺肩上,借著自己的氣息穩住她的顫抖。
蘇淺淺睫毛輕顫,喉嚨滾動,卻固執沒有後退半分。
火壇的烈焰猛地一顫,隨即蜷縮成指掌大小,像一隻受困的火獸蜷身而眠。
巫官們齊聲吟誦古咒,聲線低沉而緩慢,仿佛古老地脈在蘇醒。
咒音裡,祭台裂縫中溢出一縷縷幽紅的光,仿佛血絲在石紋間蜿蜒流淌。
寧凡目光沉凝,他看見那光正與塵妤眉間的火脈交織,似乎在爭奪生機。
赫烈上前半步,刀柄震動,卻被寧凡抬手攔下。
“再擾亂半分,她便活不成了。”寧凡的聲音低冷,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壓。
赫烈額角青筋鼓起,呼吸急促,最終卻咬牙站定。
火焰忽然炸裂,一片赤光衝天而起,燭火被震滅,殿宇陷入一片漆黑。
隻有塵妤眉間的火脈在黑暗中閃耀,如同懸空的血紅星辰。
蘇淺淺猛然吐出一口血,身軀搖晃,被寧凡一把扶住。
大巫官低吼一聲,雙手按下,袖袍獵獵,整座祭台隨之一震。
一道無形的力場擴散開來,將衝撞的火焰重新壓回壇中。
空氣劇烈震蕩,仿佛萬鈞重石壓在每個人胸口,呼吸都艱難起來。
寧凡眼底劃過一抹冷光,他忽然抬手,將一枚赤米拋入火壇。
赤米在烈焰中瞬間燃燒,發出比金鐵更清亮的聲響。
那聲音如同晨鐘暮鼓,震得人心魂一顫。
火焰隨之穩定下來,逐漸平息成溫順的赤色光澤。
塵妤眉間的火脈印記漸漸收斂,呼吸變得綿長。
殿中死寂良久,隻有風聲透過窗欞吹入,帶著雨後的潮濕與冷意。
蘇淺淺疲憊地仰頭,目光落在寧凡側臉上,喃喃道:“若無此封咒,她必隕落。”
寧凡垂眸,低聲應道:“但這封咒,也不過拖延……火脈之爭,終究會到臨界之刻。”
赫烈雙拳緊攥,指節泛白,目光如狼般幽深:“到那時,便是生死血戰了。”
寧凡轉身,披風獵獵,背影冷峻如刀:“若真至此,朕會親手決斷。”
殿外風聲再起,仿佛天地都在為即將來臨的風暴蓄勢。
燭火重新被點燃,卻再也驅不散這沉沉壓下的陰影。
整個玄宮像是一口將要裂開的古鐘,等待下一聲驚世的轟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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